
我將他的手甩開,向後退去。
那個中年人叫罵著想起身追我。
他剛站起身,暴躁的神情瞬間凝固。
怒罵卡在喉嚨裏,化為一聲模糊的抽泣。
效果生效了。
他眼角的皺紋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拉扯,迅速加深。
皮膚失去光澤,頭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白。
就好像靈魂在被抽離。
他試圖抬起手指向我,手臂卻無力地垂下。
砸在床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就在我沉浸在醫院眾同事“英雄救美”的崇拜眼光中。
蘇眠從過道裏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她快步走到趙大勇身邊觀察。
然後略帶憤怒地抬頭看我。
而我回敬給她一臉的茫然。
仿佛我也是一個局外人。
“叫急診醫生來三號床!”
蘇眠朝同事們大喊。
我立刻上前一步,裝模作樣地喊道:
“情況不好,可能並發急性器官衰竭!”
伸手探向他的頸動脈,確認生命體征的急速流逝。
順勢用袖口擦去他手臂上那微不足道的血跡。
“快叫搶救!準備腎上腺素!”
蘇眠看著我,眼神夾雜著不安。
我熟練地表演成一位搶救病人的醫生。
急診室瞬間忙亂起來,醫護人員被我的呼喊吸引,迅速圍攏。
我則趁亂後退,隱入人群。
然而,就在我轉身準備徹底離開這個區域的刹那。
一隻手無聲無息地搭上了我的肩膀。
那隻手冰冷得不像活人,透過白大褂的麵料,寒意直透肌膚。
我卻對此熟悉異常。
“別出聲,跟我來。”
上級聯絡員的聲音低沉而平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順從地跟著他拐進最近的消防通道。
厚重的防火門在我們身後緩緩閉合,將急診室的喧囂隔絕在外。
消防通道裏光線昏暗,隻有安全出口的標誌散發著幽綠的光。
聯絡員鬆開手,他黑色長風衣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
“你太不謹慎了,在耳目混雜的情況下竟然繼續執行收割!”
“這不符合你一貫的作風。”
我靠在冰冷的防火門上,掏出一根香煙點燃。
我頭上龐大的數字時間閃動了一下,減少了不起眼的幾個小時。
“還剩二十年我就能晉升檔案司,我等不及了。”
“剛剛又拿了那個人的十一年,隻剩九年...”
聯絡員輕輕搖頭。
“你已經在人間潛伏了這麼久,何必急於這一時?”
“急躁可能會毀掉你所有的努力。”
我還想辯解,他卻抬手製止了我。
“據反監察組調查,人類成立了一個特別調查組。”
“專門調查異常的衰老事件...”
我驚訝地瞪大眼睛,這才是他會現身的原因。
難道我們在人類社會已經徹底暴露了?
我猛地掐滅煙蒂。
“他們掌握了多少?”
聯絡員些許躲避的目光讓我不寒而栗。
“可能隻差實證,這就是那個女調查員接近你的原因。”
我下意識攥緊袖口,那裏還沾著趙大勇的血跡。
“現在就去處理你公寓冰箱裏那些殘存的血液。”
“絕不能讓任何人發現端倪!”
聯絡員拋下最後一句提醒,身影飄散而去。
漆黑的樓道裏,我脫下白大褂扔到垃圾桶裏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