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送走二哥，蘇晚卿繃著的弦才鬆了。

房間裏空蕩蕩的。

她人躺在床上，腦子卻飛速轉著。

二哥這邊糊弄過去了。

明天城南破廟的“驚喜”，才是頭等大事。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蘇晚卿就醒了。

早飯桌上，空氣跟鉛塊一樣沉。

沈曼雲眼眶通紅，一個勁的往蘇晚卿碗裏堆菜。

“囡囡多吃點。”

她嘴裏翻來覆去就是這一句。

蘇宏遠不說話，一根接一根的抽煙，眉頭擰成了死結。

她喉嚨發緊，但現在不是軟弱的時候。

改變蘇家悲劇的開關，就握在她手裏。

“爸媽，你們這樣，卿卿會擔心的。”蘇沐陽給了大哥一個眼色。

蘇沐風立刻接話。

“是啊，爸媽，囡囡本來就愛哭，一會她又要掉金豆子了！”

蘇晚卿朝兩個哥哥遞過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爸，媽。”

她放下筷子，用一種輕快的調子開口。

“我今天想出去一趟。”

飯桌上一下靜了。

四雙眼睛齊刷刷的盯住她。

“去哪啊？”

“我想去供銷社看看，再買點用的東西，順便...跟幾個要好的同學道個別。”

蘇晚卿把編好的瞎話倒出來，臉不紅心不跳。

【好家夥，我直呼好家夥！我們卿卿這撒謊不打草稿的本事，是跟誰學的？】

【樓上的，這叫戰術性轉移，懂不懂？為了幹大事，不拘小節！】

沈曼雲不放心。

“媽陪你去吧。”

“不用了媽。”

蘇晚卿趕緊拉住她的手，開始撒嬌。

“我自己去就行，您在家好好休息。再說，我跟同學說點私房話，您在旁邊我也不好意思呀。”

她說完，還擠了擠眼睛，想讓氣氛活泛點。

女兒精神頭不錯，沈曼雲和蘇宏遠交換了一下目光，總算點了頭。

“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蘇宏遠掐滅煙頭，聲音悶悶的。

“知道啦爸！”

蘇晚卿背上一個灰撲撲的帆布包，包裏藏了把家裏鬆土用的小鏟子，出了門。

七十年代的上海街頭，遠沒有後來的車水馬龍。

路上全是“永久”和“鳳凰”牌自行車叮當作響的洪流。

偶爾開過去一輛公交車，像個喘不上氣的老頭，屁股後頭噴著黑煙。

她擠上開往城南的公交。

車廂裏人挨著人，汗味，菜味，各種說不出的味道混在一起，直衝鼻子。

蘇晚卿搶了個靠窗的座。

窗外的街景慢慢往後退。

越往南開，樓房越矮越破，街上的人也少了。

【前方即將到達新手村副本——破廟，請玩家做好準備。】

【溫馨提示：副本內無小怪，但請注意隱藏行蹤，避免被NPC發現。】

腦子裏的聲音一響，她那點緊張感反倒散了。

下了車，蘇晚卿憑著一點點模糊的印象，又找路邊大爺問了半天，才在一條窄巷子盡頭，找到了那座破廟。

說是廟，其實就是一堆破爛磚瓦。

院牆塌了一半，紅漆木門爛得不成樣子。

門上掛著一把生鏽的大鎖。

但旁邊牆上就是個大窟窿，貓著腰就能鑽進去。

巷子裏一個人都沒有，隻有風刮過禿樹杈子的“嗚嗚”聲。

她左右一看，沒人。

貓著腰，從牆洞裏鑽了進去。

院子裏的野草長到了膝蓋。

正殿房頂破了個大洞，幾隻烏鴉蹲在房梁上，“嘎嘎”的叫。

陰森森的。

蘇晚卿沒管這些，眼睛在院子裏快速掃過。

她很快就盯住了院子角落裏那四棵歪.脖子槐樹。

她快步走過去。

從右邊開始數。

“一、二。”

就是這棵！

這棵槐樹比旁邊幾棵都粗，樹幹上還有一道黑乎乎的雷劈印子，特別好認。

【來了來了！尋寶羅盤已鎖定目標！就在樹下三尺！】

【卿卿快挖！我的大刀已經饑渴難耐了！呸，我的鏟子！】

蘇晚卿又往巷子口瞥了一眼，確定沒人。

她從帆布包裏掏出小鏟子，對著樹根下一塊看著比較鬆的土，開始動手。

冬天，地都凍實了。

每挖一下，虎口都被震的發麻。

沒幾下，嬌嫩的手心就被粗糙的木把手磨紅了一片，額頭上也見了汗。

她咬著牙，沒停。

蘇家的將來，全在這一鏟子一鏟子裏了。

“鐺！”

一聲脆響。

鏟子尖碰到了硬東西。

不是石頭！

她心跳猛的一快，手下的動作更快了。

一個用油布包的方方正正的包裹，露了出來。

她也顧不上臟，直接上手去刨，把那個死沉的包裹從坑裏整個抱了出來。

她扯開外麵捆死的麻繩，一層層剝開油布。

最裏麵的一層棉布揭開。

她心跳漏了一拍。

竟然是滿滿一包袱！

最上麵是一遝一遝嶄新的“大團結”，紅得刺眼！掃一眼，少說也有幾千塊！

錢下麵，是厚厚一摞票證。

全國糧票，地方糧票，布票，棉花票，肉票，油票...什麼票都有，厚厚的一遝。

【我焯！發財了發財了！這是誰家祖墳冒青煙了？哦，是我們卿卿家。】

【666！這一包下去，別說下鄉了，就是在鄉下當土皇帝都夠了啊！】

【有了這些，卿卿在鄉下也能吃香的喝辣的，饞死那幫小赤佬！】

蘇晚卿的心臟擂鼓一樣狂跳。

上輩子沒錢沒票的苦，她吃夠了。

她比誰都懂這些東西是什麼。

這不是錢和票。

這是命！

是蘇家在未來幾年風雨裏安身立命的根本！

她手腳麻利的把所有東西收進空間，連那塊臟油布都沒落下。

又把坑填平，扒拉些落葉蓋上，做得天衣無縫。

做完這些，她才拍了拍手上的土，吐出一口濁氣。

太陽光從破廟屋頂的大洞裏射下來，正好落在她身上。

有了這筆錢，她心裏有底了。

回家的路上，蘇晚卿的腳步都飄了。

她甚至有心情在國營商店門口排了半天隊，用身上僅有的幾毛錢和糧票，買了一斤雞蛋糕。

她提著油紙包進門，沈曼雲立馬迎了上來。

“怎麼才回來？東西買好了？”

“嗯，買好了。”蘇晚卿把雞蛋糕遞過去，笑了。

“媽，看我買了什麼，我們晚上加餐。”

女兒臉上是久違的笑，沈曼雲揪著的心，這才鬆動了些。

蘇晚卿回了自己房間，關上門。

念頭一閃，意識進了空間。

看著地上憑空多出來的包裹，還有之前收的那些古董珠寶，她樂了。

第一步，成了。

接下來，就是采購。

下鄉的日子不好過，吃的穿的用的，都得備齊。

特別是藥。

缺醫少藥的年頭，那玩意兒關鍵時候能救命。

她得拿筆好好列個單子，把錢和票花在刀刃上，置辦一個“下鄉豪華大禮包”。

她正盤算著，腦子裏的聲音又響了。

【囤貨！囤貨！我要看血脈噴張的囤貨環節！】

【再不去就晚了！】

【卿卿，先去黑市搞點豬肉大米白麵，空間能保鮮，放不壞！】

【對對對，還有各種抗生素和常用藥，這個最重要！我記得城西有個老大夫，醫術高明，就是脾氣有點怪，可以從他那裏想想辦法！】

黑市？

老大夫？

蘇晚卿的眼睛，瞬間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