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文淵精心構思的嘲諷上聯,被雲澈不假思索地以更工整、更犀利的下聯瞬間擊破,這讓他感覺臉上像是被狠狠抽了一記耳光,火辣辣地疼。
周圍那從鄙夷到震驚的議論聲,此刻在他聽來,全都變成了對他的竊笑和嘲諷。
“我沒聽錯吧?雲澈竟然對上了?”
“還對得如此工整巧妙!‘莫炫皮囊淺薄’,這分明是在回敬蘇公子啊!”
“這雲家二世祖......有這麼厲害?”
這些話語如同針紮般刺入蘇文淵耳中,他從小到大何曾受過如此奇恥大辱?
尤其是在他視為囊中之物的趙語嫣麵前,被一個他根本瞧不起的紈絝當眾打臉!他胸口劇烈起伏,那溫文爾雅的麵具再也維持不住,指著雲澈,聲色俱厲:
“雲澈!你......你不過僥幸對上一聯,休得猖狂!區區雕蟲小技,豈是真正學問?你若有膽,可敢與我比試作詩?!”
雲澈看著他那氣急敗壞的樣子,懶洋洋地掏了掏耳朵,用一種氣死人不償命的語氣說道:“作詩?行啊。不過我勸你,還是給自己留點臉麵,現在認輸還來得及。”
“狂妄!”蘇文淵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今日若不讓你見識何為真正的詩詞,你也不知天高地厚!咱們還是以這讀書為題來作詩!”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騰的氣血,環顧四周,目光最終落在書院屋簷上停歇的幾隻麻雀上,心念電轉,力求用最快的速度、最穩妥的題材壓下雲澈的氣焰。他踱了一步,朗聲吟道:
“棲簷啾啾雀,躍躍欲淩天。 翎羽雖未豐,誌在青雲邊。 不羨鵬程遠,但求心誌堅。 待得東風起,振翼入雲煙!”
詩成,周圍立刻響起一片叫好之聲。
“好!蘇公子大才!”
“借物言誌,貼切自然!尤其是‘誌在青雲邊’,抱負不凡啊!”
“不羨鵬程遠,但求心誌堅’,此句足見心性!不愧是蘇公子!”
“片刻成詩,意境高遠,我等不及也!”
聽著眾人的讚譽,蘇文淵的臉色稍稍緩和,他矜持地搖了搖折扇,挑釁地看向雲澈,仿佛已經勝券在握。在他看來,雲澈方才那下聯多半是急智或者僥幸,真正需要沉澱和功底的作詩,絕非一個紈絝所能及。
趙語嫣也微微點頭,蘇文淵此詩確實中規中矩,展現了不錯的功底和誌向,在短時間內能作成這樣,已屬難得。她不禁有些擔憂地看向雲澈。
雲澈卻隻是嗤笑一聲,搖了搖頭。就這?
他連腦子都不用動,前世那些詠物言誌的千古名篇便自動浮現出來。
他看都沒看蘇文淵,而是將目光投向遠處天際,仿佛在回憶什麼,隨即用一種清朗而富有磁性的聲音,悠然吟誦道:
“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四句吟罷,全場死寂。
如果說蘇文淵的詩是“不錯”,那雲澈這首詩,便是石破天驚!
那其中蘊含的浩蕩離愁、壯闊胸懷,尤其是後兩句“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所展現的自我犧牲與無私奉獻的崇高境界,直接將蘇文淵那“誌在青雲”的個人抱負襯托得渺小不堪!
高下立判,雲泥之別!
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著雲澈,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人。此詩......此詩隻應天上有啊!這是一個不學無術的二世祖能作出來的詩?
“妙!妙絕!妙不可言!”一個激動得有些顫抖的聲音從人群後方傳來。
眾人回頭,隻見一位身著樸素儒袍、須發皆白卻精神矍鑠的老者,正推開人群,疾步走上前來,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雲澈,閃爍著難以置信的狂喜光芒。
“周夫子!”眾人紛紛躬身行禮,來人正是白馬書院的山長,周夫子!
周夫子卻顧不上理會他們,徑直走到雲澈麵前,聲音急切地問道:“這位學子,方才那詩,可是你所作?”
雲澈還未回答,一旁的趙語嫣已是心潮澎湃,她上前一步,對著周夫子行了一禮,說道:“周先生,此詩確是雲公子即興所作。不僅如此,雲公子前日還曾吟誦過‘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之句,更有‘無故尋愁覓恨......’一詞,皆是不世出的佳作!”
她當即將雲澈那日所作的兩首詩詞也背誦了一遍。
周夫子越聽眼睛越亮,聽到最後,竟是激動得胡子都在抖動,他一把抓住雲澈的手腕:“好!好!好!字字珠璣,篇篇錦繡!雲澈,你可願入我白馬書院讀書?老夫親自教你!”
嘩——!
人群再次炸開。周夫子親自邀請,還要親自教導?這是何等殊榮!雲州多少學子夢寐以求而不可得!
然而,雲澈的反應卻讓所有人差點栽倒。他摸了摸下巴,似乎真的在認真思考,然後遲疑地說道:“這個嘛......我考慮一下。”
考慮一下?!所有人都無語了,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你居然還要考慮?
周夫子也是愣了一下,隨即啞然失笑:“哦?你還有何顧慮?”
雲澈用一種懷疑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周夫子,很是認真地說道:“夫子,我可是要考中狀元的人。跟你學......行嗎?我聽說,你好像隻能教出老二啊。”
噗——!
有人差點當場噴出血來。這家夥,也太敢說了吧!居然當麵質疑周夫子的教學水平?
周夫子卻不怒反笑,眼中欣賞之意更濃,他捋著胡須,無比自信地說道:“狂得好!年輕人就該有此誌向!雲澈,你聽著,隻要你入我門下,潛心向學,老夫以畢生名譽擔保,傾囊相授,定助你金榜題名,狀元及第!”
所有人都被周夫子這斬釘截鐵的承諾震驚了。誰也想不到,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夫子,竟然對雲澈這個剛剛“改邪歸正”的紈絝評價如此之高!
人群中,臉色最難看的莫過於蘇文淵了。他才是那個一直被周夫子看好,被所有人視為狀元苗子的天之驕子啊!如今,他不僅在對聯和詩詞上被雲澈這個他眼中的廢物徹底碾壓,連他最引以為傲的師長青睞,也被對方輕而易舉地奪走!強烈的屈辱和不甘幾乎讓他暈厥過去。
雲澈似乎注意到了蘇文淵那慘白如紙的臉色,很好心地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蘇兄,別灰心。你放心,我不跟你搶老二。你和先生之前最優秀的弟子一樣優秀,這老二的位置,穩得很,肯定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