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山崖之上，雲霧繚繞，月華如水。

楊夜沉浸在剛剛突破開元境的喜悅和對新世界的憧憬之中。體內那一點微小的金色元力種子緩緩旋轉，自行吸納著周遭稀薄的陽屬性靈氣。

他忍不住再次嘗試運轉《基礎引氣訣》。

意念微動，他引動著更多的天地靈氣湧入體內。然而，純陽之體的霸道此刻再次顯現——它對於靈氣的吸納，帶著一種近乎貪婪的本能，遠超楊夜自身意念的控製。

起初還算順暢，但很快，湧入的陽氣越來越多，越來越快，漸漸超出了《基礎引氣訣》所能梳理的極限。那團沉寂下去的純陽本源似乎也被引動，微微亮起，加入了對靈氣的瘋狂掠奪！

“不好！”楊夜心中警鈴大作。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變成了一個正在被不斷充氣的氣球，經脈再次傳來熟悉的脹痛感。丹田處，剛剛凝聚成型的元力種子在過於磅礴的能量衝擊下開始劇烈震動，變得不穩定起來。

皮膚表麵重新泛起不正常的潮紅，甚至隱隱有細微的金色電弧在體表跳躍。

他試圖強行中斷功法，壓製躁動的能量，但就像第一次失控時一樣，這狂暴的力量一旦被引動，以他初入開元境的微末控製力，根本難以遏止！

情況甚至比上次更糟。上一次隻是能量無意識外泄灼傷物品，而這一次，是能量在他體內失控暴走，一個不慎，便是經脈盡碎、丹田崩毀的下場！

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衣衫，劇烈的痛苦讓他麵容扭曲，卻連一聲痛呼都發不出來，全部心神都用在了內腑那場即將爆發的災難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直靜立一旁，仿佛與雲海月光融為一體的淩清雪，倏地睜開了雙眸。

她立刻感知到了楊夜體內那急劇攀升、瀕臨爆炸邊緣的至陽能量。柳眉微蹙，沒有絲毫猶豫，她並指如劍，隔空點向楊夜。

一道精純至極、冰寒凜冽的純陰之氣，如同月宮流瀉下的清輝，精準無比地沒入楊夜體內。

這股力量並非攻擊，而是帶著一種疏導之意。

至寒之氣入體，楊夜猛地一個哆嗦，那在他體內橫衝直撞的純陽能量，瞬間被強行遏製、冷卻下來。

危機頃刻間解除。

然而，事情並未就此結束。

當淩清雪那縷精純的純陰之氣完成使命，即將抽離楊夜身體的瞬間——

楊夜丹田深處那團被暫時壓製的純陽本源，似乎感受到了那極致的陰氣，非但沒有排斥，反而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渴望”！

它微微一亮，一股微弱卻無比純粹的吸力傳出，竟纏繞上了那縷即將離去的純陰之氣！

與此同時，淩清雪的嬌軀也是微微一顫。

在她指尖，那縷純陰之氣傳來的觸感並非僅僅是冰冷與排斥，在接觸到楊夜體內那精純陽氣的核心時，她深藏於本源深處的純陰之力，竟也泛起一絲極其細微、卻無比清晰的......悸動與舒適？

那是一種冰封萬載的極寒，驟然觸碰到一縷恰到好處的暖陽，非但沒有融化，反而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和諧與共鳴。她體內那時刻侵蝕經脈的先天寒毒，似乎都在那一瞬間被撫平了。

這種感覺極其短暫，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卻真實存在！

淩清雪冰封般的眼眸中，罕見地掠過一絲極淡的驚詫。她立刻切斷了那縷純陰之氣的聯係，將其收回體內，仔細感知著那殘留的、奇異的感覺。

而楊夜那邊，在吸入那一絲極致陰氣的瞬間，整個人如同炎夏飲下冰泉，一種難以形容的舒暢感流遍了他的全身。

體內躁動的純陽之力也徹底溫順下來，甚至變得更加凝練精純了一絲。剛才因能量暴走而產生的些許暗傷，也在那陰陽交彙的短暫瞬間被悄然修複。

他癱軟在地，大口喘息，心有餘悸。但體內那種前所未有的平衡與舒適感，又讓他感到困惑不已。

他抬起頭，看向淩清雪，恰好對上她投來的目光。

那雙依舊清冷的眸子裏，似乎比平時多了一些難以分辨的複雜情緒。她看著楊夜，仿佛在看一件超出了她預計的、更加奇特的造物。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詭異的寂靜。

許久，淩清雪才緩緩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純陽之體，霸道絕倫，非尋常功法所能駕馭。你之心境與掌控力，遠遠不足。往後修煉，不可再如此急功近利。”

“是......是，陛下。”楊夜連忙低頭應道，臉上發燙，“多謝陛下救命之恩。”

淩清雪微微頷首，目光從他身上移開，重新望向雲海，但她的指尖，卻微不可察地輕輕摩挲了一下，仿佛在回味剛才那短暫而奇異的接觸。

“調息片刻。明日需尋一門更適合你的功法。”

她的聲音依舊平靜，但內心卻遠非如此。

陰陽共濟......古籍記載竟如此神異。方才那瞬間的共鳴，雖微乎其微，卻遠超她百年苦修壓製寒毒的效果。

看來，這少年比她想象的，還要重要得多。

而楊夜，也第一次真切地體會到，自己這體質與女帝之間，那種宿命般的、超越簡單利用關係的深刻聯係。

前路，似乎變得更加莫測，也更加引人探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