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好,好一個林氏食府......好一個沒有金緣食府......”
跟這些螻蟻爭執,毫無意義,他們不過是林之言養的兩條看門狗,根本不配承受她的怒火。
她的戰場,不在這裏。
她緩緩抬起頭,最後掃了一眼那燈火通明卻賓客稀少的酒樓。
“今日之辱,我記下了。告訴你們東家,這招牌,他頂不了多久。皇後娘娘的恩澤,不是給竊賊的。”
說完,她不再有絲毫猶豫,毅然轉身,步入了漸濃的夜色之中。
金瑤獨自一人走在冰冷的青石板路上,夜風吹拂著她散亂的發絲和沾滿塵土的衣裙,帶來一股刺骨的寒意。
腹中空空如也,饑餓感灼著她的胃。
一整天巨大的情緒起伏和和奔波早已耗盡了這具年輕身體的所有氣力。
她從小被爹娘如珠如寶地嗬護著長大,是金家唯一的嫡女,何曾吃過半點苦頭?
爹娘相繼離世後,她年紀輕輕便扛起家業,但也有林之言從旁協助,共同執掌酒樓。
自己隻需要運籌帷幄、發號施令,何曾需要她親自奔波,又何曾受過今日這般被人如同乞丐般驅趕、推搡、辱罵的苦楚?
今日,竟是她這最狼狽、最無助、最饑寒交迫的一天。
身體的疲憊與心靈的劇痛交織在一起,眼前的一切開始模糊旋轉,耳邊的風聲似乎也越來越遠。
她的腳步越來越虛浮,像是踩在棉花上,深一腳淺一腳。
終於,在一個巷口,她雙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眼前徹底一黑,整個人直直地向地麵倒去。
她本以為重活一世,能立刻見到兒子,心中是帶著失而複得的狂喜和無限期待的。
可現實卻給了她當頭一棒!承安......她記憶裏那個玉雪可愛、會軟軟糯糯喚她“娘親”的孩子,如今竟變成了一個對她惡語相向的陌生紈絝!
死的那年,承安已經六歲,早已是記事的年紀了!可連他都認不出自己,甚至對自己流露出那般厭惡恐懼的神情......那寧寧呢?
離開寧寧時,才將將六歲,還是個懵懂孩童,六年漫長的時光過去,或許連母親的模樣都早已模糊、徹底遺忘了吧?
想到一雙兒女與自己相見不相識,甚至可能視她如仇敵,金瑤的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這比在林氏食府門前受辱更讓她感到絕望。
好不容易得上天垂憐,重獲新生,她怎能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倒在這冰冷的街頭,再次死去?
她的兒女還未拯救,他們正被奸人圈養、引向歧途;
她的家業還未奪回,正被鳩占鵲巢、日漸衰敗;
那些背叛她、傷害她孩子的人還未付出代價!
她絕不能死!她必須阻止那個噩夢般的“預知”成為現實!
強烈的求生意讓她拚命地想穩住身體,想抓住些什麼......
在意識徹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瞬,她模糊的視野邊緣,仿佛瞥見一個身著櫻草色衣裙、身姿窈窕的女子,正帶著些許驚詫與關切之色,快步朝她這邊走來。
那女子的麵容在暈眩的視線中看不真切,隻隱約覺得衣飾精致,容顏似乎極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