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鬧?”宋聞遠怒極反笑,“好、好,你就這麼急著維護他?我他媽......我他媽這幾天居然還一直想著找你,許知微你有沒有良心!”
他一出院就找去了懷特太太那裏,卻撲了個空,許知微早就已經搬走了,打聽了一圈,人在什麼地方,也沒得到一點兒消息。
誰知道一轉眼,居然看到,她和鄒明混在一起去了!
宋聞遠怒火中燒。
隻是這其中,有多少是因為許知微不乖馴,又有多少,是出於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的嫉妒,宋聞遠自己也說不清。
許知微沒想到,他居然會問自己有沒有良心。
她定定地看著宋聞遠,一股悲涼的寒意湧上心頭,奮力地一掙手腕,“你不配問我!”
男女之間力量懸殊。
她非但沒有掙脫,反而讓宋聞遠注意到,她的襯衫領口,缺了一粒扣子。
明顯是被人暴力拉扯過。
宋聞遠腦子嗡得一震,一股被背叛的感覺瞬間湧了上來!
“你他媽真的陪他睡了?!他給了你多少錢?你離開我,就是為了爬他的床?你他媽就這麼下賤!”
酒吧裏嘈雜的音樂和喧鬧仿佛瞬間被抽空,許知微耳邊嗡嗡作響,眼前模糊一片,隻剩下宋聞遠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
十幾年的相處,她在他的眼裏,就是這麼自甘下賤的女人!
許知微覺得可笑,低燒中的腦袋一陣陣眩暈,幾乎站立不穩,連解釋的力氣都沒有。
鄒明微微眯起眼,依舊是那副抱著胳膊看戲的姿態,隻是眼底滲出幾分冷意。
“宋聞遠,嘴巴放幹淨點。幾年過去,你這瘋狗亂咬人的毛病是一點沒改。”
宋聞遠猛地扭頭看向鄒明,眼神冷得像能射出刀子,透著股氣急敗壞,“我他媽問你話了?!鄒明,你惦記別人碗裏的東西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趁虛而入,很得意是吧?”
“別這麼侮辱人,你媽沒教過你尊重兩個字怎麼寫嗎?”鄒明嗤笑一聲,目光落在許知微被攥得發紅的手腕上,“鬆手,你沒看見她疼嗎?”
宋聞遠非但沒鬆,反而將許知微往後猛地一扯,“我的人,還輪不到你來關心!”
許知微被他拽得一個踉蹌,本來就頭暈得厲害,腳下不穩,直接撞上了一旁的香檳塔。
嘩啦——
玻璃碎了一地,冰冷的酒液淋了她一身,輕薄的白襯衫瞬間緊緊貼上了她的肌膚,隱約透出裏麵內衣。
鄒明反應極快,迅速脫下外套,上前一步,蓋在了許知微的肩頭,替她擋住了其他人視線。
許知微狼狽地抓緊了外套,仿佛緊緊抓著自己僅存的微薄尊嚴。
“宋聞遠,放手。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
宋聞遠一怔,隨即怒火更盛:“沒有關係?我同意了嗎?你吃宋家的,喝宋家的,這麼多年,宋家給你花的錢,你還幹淨了嗎?還是說,有他幫你還?”
他看著許知微披在身上的那件外套,越看越是刺眼。
“許知微,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你這麼有本事!你以為你找到下家了?你知不知道他身邊換人比換衣服還快?你以為他能對你多認真?玩玩罷了!”
“宋聞遠!”
許知微厲聲打斷他的話,眼中滿是屈辱,泛起一層透亮的水光。
宋聞遠被她眼中的淚燙到,一時竟沒出聲。
她頓了頓,聲音又低了下去,帶著幾分嘲弄:“你既然能把我掛在二手群轉讓,那我跟誰在一起,又跟你有什麼關係呢?”
“那他媽根本就不是我發的!”
“那是誰?”
宋聞遠瞬間啞然。
許知微深吸一口氣,手掌覆上他緊箍自己胳膊的手,一根一根,用力掰開他的手指,將他的手推了下去。
飛濺的玻璃渣似乎紮進了她的小腿,許知微感覺到溫熱的鮮血順著肌膚淌出來,她不動聲色地站穩了,不想讓任何人注意到。
這邊的動靜太大,威廉終於匆匆趕來,看見一地狼藉,眉頭皺起,“這是怎麼回事?”
知微低下頭,“抱歉......”
“不小心沒站穩,這筆錢記在我賬上好了。”鄒明搶先一步打斷她的話。
一座香檳塔不是小錢,威廉也隻是想找個人為這件事負責,見鄒明主動站出來承擔這筆賠償,也不想細究太多。
他瞥了許知微一眼,見她渾身都被酒水打濕,揚了揚下巴,“薇薇安,跟我過來。”
許知微裹緊了鄒明的外套,望向鄒明,嘴唇動了動,“鄒先生......謝謝。”
宋聞遠站在原地,有些呆愣。
鄒明看著他這幅模樣,心情大好,眼中惡意鮮明。
“宋少爺,你看到了,她在這兒上班,我就是個普通客人......下次,別跟瘋狗一樣咬人了。”
門關上,隔絕了外界的喧囂。
許知微低著頭,雪白的下頜瞧著格外消瘦削尖,聲音微啞:“對不起,威廉先生......給您添麻煩了。”
“今天辛苦了,”威廉語氣溫和,“你先回去休息吧。”
“......好的,威廉先生。”
許知微臉色很難看,但想到今天鬧出來的事,也沒有為自己辯解。
她心裏很清楚,遇到這種事,說是回去休息,實際上大概就是解雇的意思了。
許知微沒吵也沒鬧,平靜地離開了酒吧,剛走出沒多遠,一道車燈倏然照向了她。
許知微下意識抬手去擋,下一秒整個人就失去了意識。
空氣裏漂浮著消毒水的氣味,許知微迷迷糊糊,聽到了旁邊有人似乎在用意大利語說著些什麼。
她腦袋沉得厲害,半晌,才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旁邊,一道低醇的男聲傳來,說著並不算純熟的中文。
許知微抬眼看去。
那是個年輕的混血男人,即便坐在椅子上,依舊可以看出身材高大,帶著一種接近壓迫性的存在感。醫院的燈光從頭頂落下,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深刻如雕刻,黑色的短發修剪得利落幹淨,襯得他膚色冷白。
然而最令許知微感到心悸的,是男人的那雙眼睛。
眼窩比東方人更為深邃,濃密得堪稱誇張的睫毛垂落下來,在眼瞼下方投下一小片陰影,瞳孔是幽邃的綠色,透著一股非人的涼薄與妖異,此刻正靜靜凝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