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說話的是宋曼吟的兒子周明軒。

他穿著裁剪得體的西裝頭發梳的油光水滑臉上帶著幾分不耐煩的嫌棄，他身邊的妻子李曉娟挎著限量款包包，懷裏抱著女兒周雨然。

他眼神掃過宋曼吟的輪椅和身上樸素的棉服時，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

宋曼吟的臉色瞬間冷得像冰，握著輪椅扶手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她這輩子最不想見的就是這幾個人，她心寒透頂的人。

可李曉娟快步上前伸腳攔住了輪椅，語氣尖酸刻薄，“媽，你怎麼會到這兒來？還跟了個野丫頭，她是誰啊？你是打算讓她給你養老送終嗎？”

“說話注意分寸。”

宋曼吟冷冷抬眼，目光如刀般掃過李曉娟，“我去哪兒跟誰在一起都與你們無關。”

“怎麼能無關呢？”

李曉娟捂著嘴笑起來，視線落在陸寧寧身上，像在打量什麼不值錢的東西。

“媽，你都一把年紀了，可別被人騙了，到時讓人把家底都卷走，我們這些做兒女的臉上也無光啊。”

陸寧寧攥緊了背上的新書包，小臉上滿是倔強。

她聽不懂大人話裏的彎彎繞繞，卻能感受到那股子讓人不舒服的惡意。

她悄悄往宋曼吟身邊挪了挪，揚起紅彤彤的小臉，脆生生的開口，“你們不許這麼說宋老師。”

這話像點燃了引線，周明軒頓時沉下臉，“小丫頭片子，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嗎？哪來的野種敢對我們指手畫腳！”

“你才是野種！”

陸寧寧氣得眼眶發紅，卻依舊挺直了小身板。

“宋老師說了，我不是沒人要的孩子，她會收留我，你們欺負宋老師就是不對！”

宋曼吟看著身邊護著自己的小小身影，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酸澀中帶著一絲暖意。

麵前這些人從前都是她的親人，到頭來卻還不如她撿來的丫頭更溫暖。

她抬手摸了摸陸寧寧的頭，聲音堅定，語氣也難得軟了幾分，“寧寧說的對，她不是沒人要的孩子，有我在誰都不能欺負她。”

“媽媽，我要那個小熊。”

周雨然突然伸手指向陸寧寧背包上的小熊掛件，頤指氣使，“你快幫我要過來！”

李曉娟立刻看向陸寧寧，“小孩子家家的，快把小熊摘下來給雨然，她可是我們周家的小公主，想要什麼就該有什麼。”

陸寧寧下意識的捂住書包上的小熊，搖搖頭，“這是宋老師給我買的，我不能給你。”

這是她收到的第一份真正屬於自己的禮物，格外珍惜，哪能讓給別人？

“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李曉娟上前一步，臉色難看，“一個破掛件而已，我們家雨然想要是給你麵子，別給臉不要臉！”

陸寧寧還是不肯鬆手，周雨然見狀突然掙脫媽媽的懷抱，衝上前狠狠推了陸寧寧一把。

“我想要的東西就必須得到手！快給我！”

陸寧寧沒有絲毫防備，踉蹌著後退了好幾步。

誰知周雨然自己也沒站穩，一屁股摔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聲音尖利刺耳。

“哎呀！我的寶貝兒！”

李曉娟立刻撲上去將周雨然抱起來，轉頭就對陸寧寧破口大罵，“你居然敢推雨然？看把我們家的寶貝兒摔的，要是出了什麼事兒你賠得起嗎？”

周明軒也怒視著陸寧寧，“死丫頭！趕緊給我閨女道歉，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你們簡直不可理喻！”

宋曼吟氣得渾身發抖，“明明是周雨然先動手推人，自己摔倒了就倒打一耙，周家的臉都被你們丟盡了！”

“媽，你怎麼能向著這個野丫頭？到底誰才是你孫女兒？”

周明軒很不高興，惡狠狠地瞪著陸寧寧，“快道歉！”

“不許道歉！”

宋曼吟抓住緊緊攥住陸寧寧的手，眼神銳利如風，“寧寧沒做錯任何事，要道歉也是你們該給她道歉。”

她抬眼看向宋家人，聲音冷的刺骨，“今天有我在，誰都別想欺負寧寧，你們要是再敢胡攪蠻纏，就別怪我不念及母子情分！”

她這話震了眾人一下，氣氛突然僵住，周圍來來往往許多人都紛紛朝這邊看來。

周明軒臉上很掛不住，如果關起門來說話他肯定早就爆發了，但這是大庭廣眾之下他得維護自己形象。

就在這件事要不了了之時，周雨然突然懂了，她趁著沒人注意猛然伸出小手狠狠扯了一把陸寧寧的書包帶子。

陸寧寧本就瘦弱，被這麼一扯立刻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膝蓋猛磕一下，傳來一陣鑽心的疼。

“讓你不給我小熊，活該！”

“女兒真厲害！”

周明軒和李曉娟不僅沒有任何責備，反而露出了誇讚的神色，就該教訓這沒教養的野丫頭！她以為有宋曼吟撐腰就萬事大吉了嗎？

宋曼吟要真有那麼厲害就不會被林阿姨擠的沒有立足之地，隻能去睡橋洞了。

宋曼吟看著陸寧寧膝蓋上滲出的血跡，眼中極快的掠過一抹心疼。

她剛要發作，陸寧寧卻忍著疼爬了起來，拉住宋曼吟的衣角，“宋老師，算了，我們還要去幼兒園呢，馬上就要遲到了。”

她不想因為自己讓宋老師和家人徹底撕破臉，更不想耽誤了上學。

在孤兒院的時候她就特別羨慕那些能上學的孩子，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她不想錯過。

宋曼吟腦海中突然浮現出討好型人格這幾個字，這孩子在養父母那受盡了委屈，總想著息事寧人，可女孩子不該這麼唯唯諾諾才對。

不行，她得想個辦法把陸寧寧的性子扭過來，讓她活得張揚熱烈敢愛敢恨，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

同時，一股強烈的怒火和不甘在她心底徹底燃起。

想到陸寧寧上學一事，宋曼吟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推著輪椅轉過身，“寧寧我們走，還有你們，這次就算了，以後再讓我看到你們欺負寧寧，我不會客氣。”

說罷，她帶著陸寧寧進了幼兒園，留下周家人在原地氣的臉色鐵青。

晚上陸寧寧放學回來了，吃過晚飯後宋曼吟坐著輪椅陪她在四合院附近的小路上散步。

“今天在幼兒園周雨然有沒有在為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