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薑瓷沒想到,會在自己任職的醫院大廳,再次見到陸淮舟。
雲渺正帶著一群所謂的“風水大師”,在為醫院進行“能量場淨化”。
他正挽著雲渺,被一群醫院高層和董事眾星捧月般地簇擁著,浩浩蕩蕩地走進來。
一行人從她身邊走過,陸淮舟的目光沒有在她身上停留哪怕一秒。
仿佛她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團汙濁的、需要避開的障礙物。
薑瓷看著他們被人群簇擁著走向電梯的背影,內心平靜無波。
她無比清醒地意識到。
離婚,是拯救兒子和她自己,唯一一場必須立刻執行的精準手術。
不容有失。
“薑醫生!薑醫生!”
院辦的助理氣喘籲籲地跑過來。
“快!頂樓VIP病房,有頂級貴客點名要您親自會診!”
薑瓷點了點頭,快步走向電梯。
電梯上升時,她腦海中不受控製地閃過陸淮舟過去說過的話。
“你的職業,就是整天和死氣、業障打交道,汙穢不堪。”
“真不知道那些人為什麼要求你,一個渾身帶著病毒的人,去給他們看病。”
何其諷刺。
薑瓷深吸一口氣,將這些無意義的回憶從腦中驅離。
她推開VIP病房厚重的門,準備開始工作。
然而,病房裏的一幕,卻讓她如遭雷擊,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房間裏根本沒有病人。
隻有一張巨大的病床,以及床上兩個糾纏在一起的身影。
陸淮舟正盤腿坐在床上,而雲渺,僅穿著一層薄如蟬翼的白色禪衣,整個人跨坐在他的懷裏。
陸淮舟的雙手,緊緊貼在雲渺光滑的後心上。
兩人閉著眼,姿勢曖昧至極,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情欲與檀香混合的氣味。
這就是所謂的“雙修淨化”。
聽到開門聲,陸淮舟猛地睜開眼。
看到是薑瓷,他臉上沒有絲毫被撞破的羞恥,反而瞬間被暴怒所占據。
“誰讓你進來的!”
他厲聲質問,聲音裏充滿了嫌惡。
“滾出去!你身上的病毒和業力,會衝撞了聖女為王董祈福的法陣!”
這時,一個中年男人從休息室衝了出來,是那位貴客王董的兒子。
他指著薑瓷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這個女人安的什麼心!是不是嫉妒聖女得陸總青睞,故意來搞破壞?”
“我告訴你,我爸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顛倒黑白,荒謬絕倫。
在雙重的羞辱下,薑瓷端著醫療記錄板的手,抑製不住地劇烈顫抖。
混亂中,陸淮舟為了將雲渺更緊地護在懷裏,猛地朝薑瓷的方向揮了一下手臂。
他的動作,掃倒了床頭櫃上點燃的酒精燈。
火焰瞬間灼傷了薑瓷的手背。
皮肉被灼燒的劇痛傳來,她疼得渾身一顫,指尖都蜷縮起來。
可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甚至沒有去看那隻被燒傷的手。
她隻是沉默地轉身,向門口走去。
在她身後,傳來陸淮舟冰冷刺骨的威脅。
“如果王董有任何閃失,我會讓你在國內所有醫院都待不下去。”
緊接著,是雲渺柔得能滴出水來的安撫聲。
“淮舟別氣,跟這種凡夫俗子動怒,會損耗你的陽氣。”
薑瓷沒有回頭。
她走到護士站,將已經作廢的醫療記錄扔進垃圾桶。
然後獨自一人走進洗手間的隔間,反鎖上門。
她打開水龍頭,用最專業的手法,以最快的速度為自己燒傷的手背降溫、清創。
看著鏡子裏,自己那隻可能會留下永久疤痕的手,一陣巨大的悲涼湧上心頭。
這雙手,曾從死神手裏,搶回過無數條生命。
如今,卻被她的丈夫,親手“祭獻”給了愚昧和荒唐。
薑瓷回到醫生辦公室,氣氛有些詭異。
一群年輕的實習醫生和護士,正圍著一台電腦,觀看雲渺在醫院大廳“開光”的直播。
他們臉上帶著崇敬和向往,興奮地討論著“聖女”的神跡。
看到薑瓷和她手背上包紮的紗布,眾人瞬間噤聲。
那些探究、同情、甚至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眼神,像無數根細密的針,紮在她身上。
這時,院辦的電話打了進來,通知她去參加緊急高層會議。
在去會議室的路上,薑瓷迎麵撞上了另一群人。
雲渺,正被醫院的全體董事會成員,像女王一樣簇擁著,參觀醫院最先進的醫療設施。
那場麵,仿佛她才是這家醫院真正的主人。
薑瓷和同行的幾個醫生已經退到了走廊的最邊緣,幾乎貼在了牆上。
但院長為了討好雲渺和她身邊的陸淮舟,還是快步走了過來。
他當著所有人的麵,對著薑瓷,用一種極其嚴厲的口氣訓斥。
“薑瓷!你怎麼回事?一點規矩都不懂!”
“身上帶著傷口的晦氣,衝撞了貴客怎麼辦?”
“會議你不用參加了,立刻回辦公室給我好好反省!”
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是公開的驅逐。
在這座她曾經揮灑了無數汗水和榮耀的醫院裏。
她被徹底地,“社會性死亡”了。
院長諂媚地對陸淮舟笑了笑,仿佛在邀功。
“陸總您放心,我們醫院絕不會允許這種沒有眼力見的人,影響了聖女的磁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