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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醫院的年度慈善晚宴上,衣香鬢影。

薑瓷端著餐盤,沉默地站在角落,像一個與這場盛宴格格不入的孤魂。

國內醫學泰鬥顧老,端著一杯溫水走到她麵前。

他的目光落在她端著盤子的手上,那雙曾被譽為“上帝之手”。

顧老重重地歎了口氣,眼神裏是掩不住的痛心與惋惜。

“小瓷,我記得你的手在跳動的心臟上縫合最細微的血管。”

“那是一雙為精密手術而生的手,是藝術品。”

他指了指她食指側麵因常年握廚具而磨出的薄繭。

“可現在呢?卻因為家務,生了繭子,靈氣都磨沒了。”

“你有多久沒拿起手術刀了?”

一句話,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剖開了薑瓷偽裝的堅強。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將手藏到了身後,眼眶瞬間泛紅。

顧老沒有再苛責,隻是聲音變得更加鄭重。

“我最近在攻克一項革命性的嬰幼兒先天性心臟病手術,‘主動脈根部重建術’。”

“風險極高,術式複雜,尤其是最後的‘冠狀動脈吻合’,精度要求在零點一毫米以內。”

“整個國內,能完成這個操作的,隻有你。”

他看著薑瓷,一字一句。

“現在有無數孩子在等著這項技術救命,他們在等著你。”

薑瓷撫摸著手上的薄繭,自嘲地笑了。

“老師,我......我都快忘了手術刀是什麼觸感了。”

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沙啞的懷念。

“我現在,倒是有些懷念以前在手術室裏,被您指著鼻子罵得狗血淋頭的時候。”

那時的日子,雖然累,雖然苦,卻是她人生中最充實、最閃光的時刻。

她抬起頭,眼中重新燃起了一絲光。

“課題,現在進展到哪一步了?”

顧老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他知道,那個他最得意的學生,骨子裏的火焰從未熄滅。

他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裏,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絲絨長盒。

打開,裏麵靜靜地躺著一把嶄新的手術刀,刀柄上刻著她名字的縮寫J.C.。

刀身在燈光下反射出森冷而聖潔的光。

“這是我托人從德國專門為你定製的,全球唯一一把。”

顧老將盒子遞到她麵前,聲音沉穩而有力。

“回到手術台上來,小瓷。”

“這裏,才是你的戰場。”

薑瓷伸出手,指尖微微顫抖地接過了那把手術刀。

冰冷的金屬觸感,像一道電流,瞬間擊穿了她。

骨子裏屬於頂尖外科醫生的記憶和本能,在這一刻被徹底喚醒。

她握緊了那把刀。

她要讓陸淮舟,讓雲渺,讓所有企圖摧毀她的人看看。

她的這雙手,不僅能救人。

也能拿起法律的武器,把他們送進地獄。

“老師,課題組......還能等我嗎?”

她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冷靜和堅定。

“我需要一點時間,處理家事和離婚訴訟。”

顧老欣慰地點了點頭,眼中滿是支持。

“整個醫院,我們整個華國醫學界的法律顧問團隊,都會是你的後盾。”

“我們等你歸隊。”

說完,顧老歎了口氣,像是想起了什麼煩心事。

“我正要去給一個特殊的病人會診,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他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

“病人的家屬裝神弄鬼,隻信一位什麼‘聖女’的能量療法,拒絕一切現代醫學幹預。”

“現在病人已經多器官衰竭,家屬還在堅持,真是荒唐透頂。”

薑瓷的心猛地一抽。

何其相似的場景。

她搖了搖頭,目光堅定。

“不了,老師。”

“在處理好我自己的悲劇之前,我沒有資格去評判別人。”

“我得先成為我自己的拯救者。”

顧老讚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他剛走,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嘔的檀香氣味便飄了過來。

雲渺身著一襲白色長裙,氣質空靈,身後跟著幾個同樣作風的信徒,擋住了薑瓷的去路。

她用那種悲憫又輕蔑的眼神,從上到下地打量著薑瓷。

“一個雙手沾滿血腥,渾身都是死亡業障的人。”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充滿善意能量的慈善場合?”

雲渺的聲音空靈,卻字字誅心。

在她心裏,薑瓷這種沉溺於物質科學的凡人,根本無法理解靈性的高貴。

她的存在,就是對陸家氣運的一種汙染,必須盡快清除。

雲渺沒再看她,直接以女主人的姿態下了命令。

“去停車場,把車開到門口來。”

“我和幾位靈友要去為淮舟的新項目祈福,耽誤了吉時,你擔待不起。”

她早已說服陸淮舟,扔掉了陸星晚所有的哮喘急救藥物。

她教唆那個可憐的孩子,每一次呼吸困難,都是“靈魂在淨化”。

而薑瓷給的藥,是“包裹著糖衣的毒藥”。

這一切,讓陸星晚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充滿了恐懼和憎恨。

薑瓷看著眼前這張故作聖潔的臉,第一次沒有選擇退讓。

她一把抓住了雲渺的手腕,力道不大,卻讓令人無法掙脫。

她的聲音清晰無比,一字一句。

“我今天沒空。”

“並且從現在開始,我所有的時間,都會用來起訴你和陸淮舟合謀虐待兒童,以及爭奪撫養權。”

雲渺被她的觸碰和反抗驚得臉色一變,隨即是極度的厭惡。

她輕蔑地嗤笑一聲。

“一個被丈夫和兒子同時厭棄的女人,你憑什麼覺得你能贏?”

“不過是最後的掙紮罷了。”

薑瓷的心裏湧上一陣苦澀。

雲渺說得沒錯,過去的薑瓷,確實是這樣。

但從她重新握住那把手術刀的瞬間起。

那個為了家庭委曲求全的薑瓷,已經死了。

現在站在這裏的,是一個要奪回一切的母親。

幾個和雲渺交好的富太太圍了上來,看到薑瓷抓著雲渺的手,立刻七嘴八舌地指責起來。

“你幹什麼!快放開聖女!”

“真是沒規矩,你身上的晦氣衝撞了大師怎麼辦?”

雲渺故作寬容地掙開手,臉上依舊掛著悲憫的微笑。

然後,她端起旁邊桌上一杯號稱“淨化過”的檸檬水,“無意”間,盡數潑在了薑瓷胸前昂貴的禮服上。

水漬迅速浸透布料,冰冷刺骨。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雲渺的聲音裏充滿了虛偽的歉意。

“是我不好,忘了先為你淨化一下身上的血氣。”

周圍的富太太們,像躲避瘟疫一樣,紛紛後退一步,用鄙夷的眼神看著狼狽不堪的薑瓷。

奇恥大辱。

然而,薑瓷隻是低頭看了一眼濕透的禮服。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她平靜地脫下外套,隨意地披在肩上。

然後轉身,徑直離開了晚宴現場。

那些曾經能將她刺得遍體鱗傷的羞辱,如今,再也無法傷到她分毫。

當晚,陸淮舟帶著陸星晚從雲渺的“靈修會所”回到別墅。

他推開主臥的門,愣住了。

房間裏空空蕩蕩。

不僅薑瓷人不在,她所有的醫學書籍、獎杯、白大褂,以及衣櫃裏所有的衣物,全都消失了。

整個房間呈現出一種陌生的、令人心煩的空曠。

陸淮舟煩躁地扯開領帶。

他不在意薑瓷,但他反感這種脫離掌控的秩序混亂。

他撥通內線電話,問保姆。

“她人呢?”

保姆戰戰兢兢地回答。

“先生,太太下午叫了搬家公司,把自己的東西都搬走了。”

“隻留下一張便條,說她要去參加一個非常重要的國際醫學會議,歸期未定。”

陸淮舟聽到“醫學會議”幾個字,眉頭便緊緊皺了起來。

他冷哼一聲,掛斷了電話。

隨即,他轉頭對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雲渺柔聲說。

“她走了,家裏清淨了。”

“你可以隨時搬進來,好好引導星晚的修行。”

雲渺溫順地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光。

陸淮舟看著窗外,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低聲自語。

“最好死在手術台上,省得回來汙染家裏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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