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正堂出來,沈傲枝望向天空,輕出一口氣。
她想回家了,她很想念那些親人。
然而,還不等她邁出腳步,身後便傳來柳清安的聲音。
“枝兒,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婉婉,她還隻是個孩子啊。”
“你有什麼氣,大可以衝我來。”
“是,我承認我最近冷落了你,但那也是因為外界傳聞在你入府之前,與宥王私相授受,所以才......”
沈傲枝滿眼失望地看著這個她曾經深愛過的男人,聲音清冷。
“一個人自己做了虧心事,便會覺得旁人也做了同樣的事。”
“柳少卿,我才疏學淺,不如你告訴我,‘以己度人’這個詞,是不是這個意思?”
柳清安被噎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但還是強硬地堵在沈傲枝麵前。
“今日你突然說要為我娶平妻,我本以為是你拈酸吃醋想出的新法子,要借此把事情捅破,毀了我的清譽,將我束縛於你身邊。”
“可後來聽你跟祖母以及母親的對話,好像又不是這個意思......”
柳清安這席話愣是把沈傲枝給氣笑了。
這男人......未免太看得起他自己!
誰知,柳清安接下來的話,更是離譜。
“如今你對我如此冷漠,我倒寧願這是你為了將我留在身邊使出的手段計謀。”
沈傲枝腰身挺立,儀態端莊。
“柳少卿這副姿態,是希望我給出什麼樣的反應?”
“三年前,你扮可憐,我心疼你,自己去求父親允了我們的婚事,如今這換湯不換藥的招數,是既要新人愛,又要舊人憐?”
“柳清安,你未免也太貪心了!”
心思被戳破,柳清安非但沒有半分羞愧,反而自己還惱了。
“沈傲枝,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麼嗎?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副冷靜自持的模樣!”
“楚靈從不會像你這樣!她想要什麼就去爭,她會跟我說愛情,她會跟我說自由,她會跟我講很多新奇有趣的事情。正是因為她的這份勇氣,才讓她能以女子之身入朝為官,也正是因為她的這份靈動,才能討得聖上和那些皇子喜歡。”
“天潢貴胄,她明明有那麼多選擇,她卻偏偏愛上了我!她不在意名分,甚至不惜為此搭上女子清譽!你知道我為了給你體麵,一直以來的隱忍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嗎?”
“即便如此,你還是不知好歹!”
柳清安的胸膛劇烈起伏著,手也微微顫抖。
沈傲枝隻覺得可笑。
合著讓自己做空有其名的冤大頭主母,是柳清安在照顧自己的情緒?是他和楚靈在隱忍委屈?
原來被辜負的自己,在他眼中隻落了四個字——不知好歹!
沈傲枝微微歎息,既然兩人的感情已到末路,若再辯駁,倒顯得她不夠灑脫。
她抬眸望向柳清安。
“柳清安,不管你信與不信,我今日所為,是真心想要成全二位。”
言罷,沈傲枝將早已準備好的婚書遞給柳清安。
“楚靈要走了。”
“隻有你能留下她,要快!”
柳清安驚愕。
“走?她能去哪裏?”
沈傲枝索性將自己所知道的通通告訴柳清安,比如楚靈本不屬於這個世界,她身上有所謂的係統,隻要完成任務,就有機會回到原先的世界,還有那最後一次機會。
此前楚靈一直假裝著親近自己,以自己好姐妹的名義光明正大地進入柳府,她仗著係統在手,又覺得自己迂腐無能,即便她說了,自己也聽不懂,因此多多少少透露了些。
經曆了上一世,沈傲枝早已將這些珠子串成線索,捋出了全貌。
“你預知堤壩崩漏,繪製水利圖紙,被聖上大加讚賞。”
“若我沒有猜錯,這背後都是楚靈的手筆吧?”
看著柳清安陡然變白的臉色,沈傲枝知道,自己說中了。
“留下楚靈,你的仕途不止於此。”
“難道你不想坐上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之位嗎?”
柳清安緊攥著拳,似在掙紮。
“你......為何要幫我?”
沈傲枝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你願意與我和離嗎?”
柳清安不假思索:“絕無可能!”
沈傲枝心底冷笑。
“你是舍不得我,還是舍不得將軍府的權勢?”
隨後,還不待柳清安回答,她又繼續說道。
“大盛朝以男子為尊,八百年來,也隻出了楚靈一個女官,其餘女子仍在樊籠之中,以夫為綱。如能和離還好,可若被休棄......實為羞恥之事,連帶著母家都會受到連累。”
“你與楚靈感情甚篤,柳家人也一心想要攀附這位奇女子,她早晚會進門,我主動提出,還能保一個平妻之位,眼下告訴你真相,幫你留住楚靈,也是希望你念著這點好,許我一份清靜。”
沈傲枝將早已準備好的說辭講了出來。
她沒有騙柳清安。
楚靈要走是真的,主動成全他們是真的,不想再被這些破人破事叨擾也是真的。
她隻瞞了一條——若這次沒有離開,係統會從楚靈身上剝離。
沈傲枝望向柳清安,眼神堅定。
“今天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無論用什麼方法,留下楚靈,要快!”
柳清安握緊了婚書,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轉身離開。
看著柳清安的背影,沈傲枝嘴角勾起。
坦白說,她也很好奇,一個失去了係統,被禁錮在這裏的普通女人......
柳清安還會愛嗎?
她認可楚靈說的那一句——
殺人,要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