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院內,桃月迎了上來。
“夫人,楚姑娘那邊我已經讓人看著了,找的都是從將軍府帶來的練家子。”
聞言,沈傲枝略微鬆了一口氣,但仍不敢掉以輕心。
重活一世,她不是沒想過反抗或者用武力阻止楚靈,但那係統神通廣大,深不可測。
她曾有一次忤逆楚靈,楚靈隻輕飄飄說了一句:“你大哥守衛邊疆這麼多年,跟那蠻子數次過招,居然還四肢健全,實在令人驚奇。”
不久後,她便收到了大哥斷臂的消息。
事情發生,正是楚靈說這話的第二日!
沈傲枝不敢賭了,至少她絕不能拿親人安危去賭!
自此之後,她在楚靈麵前裝得乖順,像個沒脾氣的木偶,說話都撿楚靈愛聽的說。
楚靈也愈發囂張,愈發肆意。
但這一切,隻是因為她在忍!她在等!
她要忍到楚靈心甘情願地留下,等那該死的係統徹底消失!
成功與否,最後一次了!
“桃月,幫我收拾東西。”
沈傲枝招呼道,自己也動手忙活起來。
桃月茫然:“夫人,我們要去哪兒?”
“離開這烏煙瘴氣之地。”
沈傲枝微微一頓,笑著望向桃月。
“以後,還是叫我小姐吧。”
桃月恍然,立馬應道。
“是,小姐。”
主仆二人忙碌收拾,沒過一會兒桃月便按照沈傲枝的吩咐,把暗格裏的書卷都整理了出來。
“這些都是小姐最喜歡的,好不容易托了七公子偷偷送進來。”
“小姐放心,我一定仔細包裹好。”
孰料,沈傲枝雖不舍,但仍舊狠心道。
“燒了!全都燒了!”
桃月驚訝地瞪圓了眼睛,拿著書的手一抖。
“小姐,這可是......”
沈傲枝:“你還記得聖上賜婚當日,母親當著聖上的麵,對我的叮囑教誨嗎?”
桃月:“老夫人說,女子不須讀太多書,但務必將‘溫、良、恭、儉、讓’這五個字銘記於心。”
沈傲枝笑著搖了搖頭。
“你自小跟著我,應當知道,母親三歲教我識字,四歲教我讀書,五歲要我明理。”
“她跟我說的是溫、良、恭、儉、讓,要我學的卻是儒、道、法、墨、兵!”
女子不須讀太多書?
這句話沈家人不信,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信,這不過是某些男人希望女人一輩子愚昧無知,乖巧好擺布的托詞。
可那日,母親必須那麼說,更必須擺出這般謙卑的姿態。
因為這話不僅僅是說給她聽的,更是說給聖上聽的。
那日,不僅有男人對女人的審視,更有皇上對臣子的審視。
桃月不解:“可楚楚姑娘也是憑借著文采聲名鵲起,引得聖上喜愛,還給了官職,就連皇子們都......”
沈傲枝抬手輕敲了一下桃月的小腦袋。
“她可有家世背景?可有高門倚仗?”
“聖上喜歡她,願意封她官職,不過是覺得她既沒有家世背景,又沒有高門倚仗,相較而言更好拿捏,順便可以借她之名,給這普天之下被壓迫許久的女子一點指望。”
“至於那些皇子們喜歡她,也是因為既可以討聖上歡心,又不用承擔風險。畢竟萬一真娶這麼一個奇女子回家,有所用處不說,還不會讓聖上疑心他們參與黨派之爭。”
至於沈家......
沈老將軍手握重兵,若膝下子女再鋒芒畢露,怕是九族都不想活了!
沈傲枝要藏拙,是因為她不得不這麼做。
可偏偏楚靈和柳清安都以為她是真蠢!
主仆倆剛將收拾了一小半,守在外院的丫鬟銀露便跑了過來。
“夫人,你快去看看吧。”
“紅葉齋那邊鬧起來了!”
沈傲枝放下手中的東西,疑惑道。
“紅葉齋?柳府內何時有了這地方?”
銀露臉色一僵,低著頭不敢看沈傲枝。
“就是府裏最大的那個院子,原本是老爺獨居的,現在老爺親筆提了字,說是......說是要將那裏作為他跟楚靈姑娘的新房。”
銀露的聲音越來越小,沈傲枝倒是無所謂。
她放下東西,招呼道。
“走,去瞧瞧。”
她此番過去,自然不單單是為了湊個熱鬧。
若是柳清安發揮得不好,她在旁邊也方便查漏補缺。
無論如何,這人......她一定要留下!
然而,等沈傲枝到了紅葉齋,她才發現自己著實多慮了。
“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
“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
柳清安聲音清朗,目光所及,唯有一人——楚靈。
楚靈羞紅了臉,站在門邊。
“阿靈,你說過,依你們那邊的風俗,若是誠心求娶,男子當單膝下跪,是嗎?”
此話一出,眾人似乎都猜到了柳清安要做什麼。
銀露更是瞪圓了眼睛。
“夫、夫人!”
“老爺可是鴻臚寺少卿,有官身的啊!”
“納個小妾進門而已,總不至於......”
大盛朝則講究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普通農夫尚且拿“男尊女卑”壓自家婆娘一頭,更何況柳清安仕途正順,官位加身。
“啊!居然——真的!”
隨著桃月一聲驚呼,沈傲枝抬眸望去。
隻見柳清安右腿一屈,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