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未婚夫退親後,我在公主府賞荷宴上再度遇他。
蓮舟晃動,世家貴女見他皆羞紅粉麵:
“是五皇子!五皇子也來了!”
他溫柔頷首,目光無奈地掃過我的裙擺。
“來吧,我扶你上船。”
我搖頭婉拒,利落用腰間綢帶紮高衣裙,躍然而上。
“小事而已,不必麻煩。”
他握了握落空的右手,幾分失落。
“清晚,兩年了,你還是這般愛逞強。”
我神色訝異,沒說話。
我夫君與孩兒要晚我兩日回京受封。
他這一副舊情綿綿的模樣。
可千萬莫要被我那醋壇子夫君撞見。
......
賞荷的蓮船終於靠了岸,貴女們言笑晏晏。
各自扶了侍女的手去殿前小憩品茗。
驕陽正燥,我的侍女魚兒吃壞肚子如廁,遲遲未歸。
我與公主聊完邊疆近況,說得口幹舌燥。
暑氣難忍,我獨坐於庭前鬆柏陰涼處的石凳上。
心靜自然涼念了三百遍。
額上虛汗仍未見減。
正麵色不虞時,五皇子賀知行踱步而來。
他手裏多了杯公主府人人難討的冰梅子茶。
“給你,解暑。”
“不必......”
我話音未落,侍女魚兒火急火燎朝我奔來。
“我家小姐不能食冰,奴婢替我家主子謝五皇子好意。”
她自小跟在我身畔,我與賀知行的過往她了如指掌。
魚兒對他沒個好臉色,語氣微衝。
畢竟,這兩年在鎮南王府中。
她仗著自己是我嫡親侍女,橫行霸道慣了。
賀知行倒也沒追究她大不敬之罪。
隻是見我們主仆裝扮“民風淳樸”,毫無京都貴氣。
眼中憐憫更甚:
“這兩年,你在文廟修心祈福......一切,還好嗎?”
“我家小姐好著呢!不勞五皇子掛心。”
賀知行看魚兒叉著腰把我與他隔開,眉眼多了些不悅。
“你初回京都,我派馬車送你。”
公主府外,鎮南府中小廝傳報前來接。
我推脫道:
“府上馬車已至,不勞駕五皇子了。”
魚兒隨我朝馬車走去,賀知行竟也緊隨其後。
京都權貴人家馬車上皆有族徽印記。
此次送我回京,夫君為我選了隨軍馬車。
內裏大而奢適,但外觀其貌不揚,不顯華貴。
我吩咐小廝:“直接回祖廟。”
賀知行打量完馬車,站在原地半步未動:
“你父親沒準許你回祁家嗎?兩年之期不是已經到了?”
兩年之期?
哦,我想起來了。
也是難為他還記得當初我眾叛親離,被下獄後又被發配祖廟悔過之事。
“是我不想回。五皇子,麻煩讓讓。”
他卻轉頭吩咐自己隨侍:
“將驚雷牽來!”
轉頭深情款款地朝我解釋:
“你剛回京,公主府上下多少雙眼睛盯著,你來時無人作陪,你走,我送你更妥當些!”
他還當是我是少不經事,大事小事都撒嬌要他作陪。
“五皇子留步,今日貴客諸多,莫要惹了流言蜚語。”
他毫不理會我的勸阻,翻身上馬:
“無妨,我隻是想護你一路周全。”
身側魚兒低聲嘟囔:
“哼,誰多稀罕似的。”
趕不走人,我懶得多費心神,沉思片刻:
“那便謝過妹夫了。”
他臉色愣怔,唇角顫了顫,不再言語。
小廝費了牛勁趕車,依然沒能將那匹驚雷甩下。
沒想到到了西郊的祁氏祖廟,先迎上來的是他的皇妃,我的妹妹祁靈兒。
她衣裙隆重,妝容清麗。
望著我的眼眶微微發紅,似有萬般懷念:
“姐姐,你終於回來了!”
她朝五皇子微微頷首:
“我太想念姐姐了,一聽說她回來了,便猜到姐姐必要來祭拜母親,臣妾便提前候在此處。”
“姐姐兩年未歸,妹妹實在是惦念。”
我看著她額頭沁汗。
想必是從公主府下人口中得了消息,獨自策馬而來。
她身側寶馬喘著粗氣,正是與賀知行那匹驚雷盛名相配的驚風。
我們情分尚在時,我憐惜她是弱不禁風的醫女。
她被其他世家嫡女輕視,我便與人斷交。
我生辰得了宮中賞賜,我喊她挑喜歡的贈送於她。
我母親與她母親水火不容,我跟母親求情說她何其無辜。
可萬不曾想到,弱不禁風是可以演出來的。
如今,她嫁了賀知行,以庶女之身逆襲皇子正妃。
早已不見往年伏低做小的可憐樣兒。
賀知行聞言卻沉了臉:
“你獨自出府,怎不跟個隨從?”
“我不過是看你姐姐無人護送,你何必多跑一程。”
祁靈兒挽上他胳膊:
“夫君還是這麼擔心靈兒。”
“姐姐既已安全歸來,不如今日就讓姐姐好生休息,待她回祁府後,你我夫妻二人再上門叨擾?”
我隨口回了句:“那,二位告辭。”
賀知行卻望著我囑咐小廝從馬車上搬下的幾塊木料問:
“你這些木料,是要做什麼的?”
“雕木刻,做我夫君的生辰禮。”
他神色鬆動:
“你往年也總是為我,黏著我多年,不要說這種氣話了......”
祁靈兒臉色發白,望著我多了幾分敵意:
“夫君,下月你生辰,我也有驚喜給你。”
賀知行恍若未聞,隻是疼惜地望著我的手:
“你不必為難自己,木刻易傷手,生辰禮,隨意些即可。”
他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我搖了搖頭,兀自進了祖廟,不再理會這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