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次醒來,鼻尖是消毒水的氣味。
腕間一片冰涼的刺痛,護士正粗魯地給他換藥。
溫晏霖痛嘶出聲:“輕點。”
“輕點?”小護士不屑地翻了個白眼,手上動作越發粗暴,“你欺負許總的心尖人,許總特意交待了,這幾天讓我們好好「照顧」你。”
溫晏霖呼吸一滯,密密麻麻的酸澀湧了上來,堵的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曾經他咳嗽一聲,她都心疼的雙眼通紅。
如今卻為了陸小寶,讓人故意折磨他。
她對陸小寶還真是愛的很。
一陣痙攣的劇痛傳來。
護士將輸液的速度調到了最快,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冰涼的藥液自腕間衝擊向四肢百骸,溫晏霖痛的發麻。
他艱難地伸出另一隻手調慢流速。
每動一下,全身筋骨都連著痛。
可比起心裏的痛都算不得什麼。
接下來幾天,猶如噩夢。
醫院送來的飯菜永遠是冷的餿的;
夜裏他剛睡著,就有查房的護士打開刺眼的燈光;
護士還三番五次將輸液的藥弄錯,害他過敏休克;
這天,他又一次被折磨得過敏嘔吐,於是拔掉針頭去洗手間。
卻在走廊盡頭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是許晚螢。
溫晏霖心下一沉。
許晚螢去的方向不是他的病房。
他鬼使神差地跟上她的腳步。
許晚螢進了一間病房,她剛進去,裏麵就傳出陸小寶呼吸粗重的聲音:“晚螢姐姐,醫生說了,懷小孩不能做那個。”
許晚螢的聲音嬌軟:“乖小寶,隻是親親,不是那個。”
接著是一陣曖昧的吸 吮聲。
溫晏霖胃裏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
“晚螢姐姐,”陸小寶的聲音帶著拉絲的含糊感,“以後你和晏霖叔叔有孩子了,會對他比我們的孩子更好嗎?”
房間內靜默幾秒,許晚螢低沉的聲音響起:“我和他不會有孩子,上次懷了他的孩子,我去醫院打掉了,後來每次和他做完,都會吃避孕藥。我還騙他說他沒有生育能力。”
“咱們的孩子,會是許氏唯一的繼承人。這是我給你和孩子的保障。”
“晚螢姐姐,我就知道你最疼小寶了!”陸小寶撲進她懷裏雀躍著歡呼。
門外的溫晏霖如墜冰窟,控製不住地渾身發抖。
原來,原來他差一點就實現當爸爸的心願了。
原來不是他不育,而是許晚螢想給陸小寶一個保障!
那他這麼久以來的內疚自責,自卑內耗算什麼?!
溫晏霖想大聲呐喊,可喉嚨澀啞的發不出一點聲音,胸口被堵住一樣喘不上氣來。
他扶著牆踉蹌地回到自己的病房。
關上病房門,他頹然靠著門背滑坐在地上。
抱住膝蓋看著窗外的沉沉夜色,恍惚想起那年許晚螢向他告白。
她說:“阿霖,這輩子,我的眼裏心裏除了你容不下第二個人了。”
她說:“阿霖,你要是不答應我,我這輩子可要孤獨終老了。”
她說:“阿霖你放心,我會對你好一輩子,我會給你全世界最好的。”
許晚螢,原來你的一輩子,隻有十年。
也不知過了多久,眼淚都流幹了,他就這麼靠在門上睡著了。
再次醒來時,門外傳來許晚螢的聲音:“大師,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阿霖他才剛受了重傷,我怕他受不住。”
“阿彌陀佛,老衲也不忍造下此等罪孽。隻是陸先生因溫先生心懷愧疚,夜難安眠,長此以往,隻怕會心脈受損。唯有讓陸先生親自取溫先生心頭血五瓶,再由他去雪山尋來十二種藥材,製成香薰,方可救他一命。”
空氣沉寂幾秒,許晚螢陷入猶豫。
陸小寶帶著怯懦的聲音適時響起:”晚螢姐姐,幾瓶血,不會要了晏霖叔叔的命吧。要是這樣,那我繼續病著也可以的,隻是我可能看不到我們的孩子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