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進診療室,窗外陽光正好。
裴景淮,我母親曾經私人醫生的兒子,也是我兒時的玩伴。
這幾天我一直都有聯係他。
看著我,他眼神溫和而帶著一絲擔憂。
“窈窈,你確定嗎?靶向治療雖然能精準淡化你想要忘記的人和事。”
“但副作用是,相關的記憶鏈可能會產生不可逆的損傷,你可能會永遠失去一部分過去的自己。”
我看著他,緩緩地、堅定地露出一抹蒼白的微笑。
“確定。”
“能忘了,挺好。”
我離開不了沈鶴鬆,隻是因為他太了解我,了解我的一切,掌握了我一切的軟肋。
可如果我讓自己的一切過往,一切記憶全部消失呢?
從此變的果斷,變的冷血,我想,他還能抓住我媽?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和安神精油的混合氣息。
“治療分為三個階段。”
我躺在舒適的治療椅上,閉上眼。
裴景淮的聲音溫和而專業:“第一階段,在藥物輔助下的深度放鬆,會鎖定你想要淡化的所有記憶。”
我腦海裏不受控製地浮現出那些畫麵:
沈鶴鬆在金色大廳為我彈奏的《月光窈窈》。
他砸碎清音閣牌匾時冷漠的側臉。
拍賣會上,宋清清依偎在他身邊撕碎離婚協議,隨意掌控我母親生死時的冷淡......
“心率在升高,呼吸急促。”
裴景淮看著監測儀器,聲音沉穩:“窈窈,放輕鬆,引導自己,將這些記憶打包。”
打包。
封存。
遺忘。
第一次治療結束後,我發現自己再想起沈鶴鬆時,心口的劇痛減輕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麻木的隔閡感。
仿佛那些撕心裂肺的過往,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故事。
我開始秘密地準備離開。
裴景淮在幫我。
他為我母親安排好了國外的頂級醫院和接收函。
甚至幫我聯係了可靠的醫療轉運團隊,能一手將我媽從沈鶴鬆的監控下偷出來。
“我父親和溫伯母是舊識,他也一直很掛念你們。”
裴景淮將一遝文件遞給我,眼神誠懇:“不用擔心費用,我已經......”
“不用,”我打斷他,態度堅決:“景淮哥,你已經幫我太多了,錢,我自己有。”
我沒有動沈鶴鬆給我的任何一張卡。
而是賣掉了母親偷偷塞給我,說無論如何也要留著壓箱底的翡翠耳墜。
加上我之前所有的積蓄,勉強湊夠了母親治療和我們在國外短暫生活的費用。
我要幹幹淨淨、徹徹底底地離開他。
而這期間,沈鶴鬆似乎也被沈清清纏的沒有心思監控我。
我繼續每周兩次,準時出現在裴景淮的診療室。
而治療時,沈鶴鬆來過幾次電話,語氣依舊是高高在上的掌控。
“聽說你最近常去醫院?看來你是真的學乖了。”
他似乎很滿意我的順從:“下個月清清的生日宴,你準備一下,陪我出席。”
“好。”我握著電話,聲音平靜無波。
對麵頓了頓,似乎有些滿意我的爽快,終究隻當我是徹底認命了。
可他不知道,我的平靜,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新生。
等我親自把我媽,安排到國外後,他再也沒辦法拿捏我。
離開前的最後一周,我拿到了加急辦理的護照。
而離開的前一天晚上,我獨自一人,去了已經淪為一片廢墟的清音閣工坊。
破敗的施工現場在清冷月光下,顯得格外淒涼。
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木頭和清漆的熟悉味道。
我站在那裏,沒有流淚。
竟然還有一種淡淡的期許,期許我回來那天,重建這裏的一切。
等真正離開那天,是宋清清的生日宴,也是沈鶴鬆要求我陪同出席的日子。
宴會廳裏歡聲笑語,巨大的生日蛋糕上燭光搖曳,映照著沈清清幸福的笑臉。
沈鶴鬆圍在她身邊,眼中是寵溺珍寶的珍視。
而我,已經坐在飛往異國他鄉的航班上,看著窗外的雲海。
手機收到的最後一條信息,是沈鶴鬆的:
“清清今天穿白色,別和她撞。”
我笑了,取出SIM卡,掰斷,丟進了機場的垃圾桶裏。
當航班廣播響起,飛機開始在跑道上加速時,我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盈。
再見了,沈鶴鬆。
再見了,我兵荒馬亂的過去。
飛機衝上雲霄,衝破雲層時,沈鶴鬆看著他身旁特意為我空著的座位。
怒了。
掛斷第18個無人接聽的電話,當著所有人震驚的眼,他再也無法控製的暴怒:
“溫窈呢?!立刻把她從醫院給我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