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給兩個娃穿衣洗漱，就是一場戰爭。

雪兒很乖，自己會伸手伸腳配合，就是頭發有點長，宋青林笨手笨腳地給她梳小辮子，總是扯到她，小丫頭疼得眼淚汪汪，但咬著嘴唇不哭出聲，看得宋青林心疼又愧疚。

卿卿則完全是個多動症患兒，洗臉像殺豬，跑來跑去，宋青林追著她滿屋子跑，才勉強把她那張小花臉擦幹淨。

梳頭？想都別想，她能老老實實坐三秒鐘都是奇跡。

好不容易把兩位小祖宗收拾利索，喂早飯又成了新的挑戰。

雪兒吃飯秀氣，但挑食，胡蘿卜不吃，青菜隻吃葉子。

卿卿吃飯像打仗，狼吞虎咽，吃得滿臉都是，還非要搶雪兒碗裏的肉丸子。

“這是我的！”雪兒護住了自己的碗。

“給我吃一個嘛！”卿卿伸手就去抓。

“不行！”

“就一個！”

眼看倆娃又要為個肉丸子打起來，宋青林趕緊把自己碗裏的丸子夾給卿卿：“二小姐，吃爹爹這個，大小姐的讓她自己吃，好不好？”

卿卿有了丸子，立刻眉開眼笑，啊嗚一口塞進嘴裏。

雪兒則看了宋青林一眼，小聲說：“謝謝爹爹。”然後小口地吃著自己的飯。

宋青林看著這迥異的兩姐妹，心裏默默流淚：帶娃太難了！比當年參加高考、比上班寫代碼難一萬倍！

還好就是這兩個，要是再來幾個......他簡直不敢想象。

吃完飯，總算有點消停時間了。

雪兒抱著蘇婉清留下的一本帶圖的靈草圖譜，安安靜靜地坐在窗邊看。卿卿則對店裏那些寵物產生了濃厚興趣。

她先是去逗那隻碧眼雲貓“小白”，小白高冷地瞥了她一眼，甩了甩尾巴，跳上了最高的貨架，閉目養神。

卿卿又去惹那隻大追風犬“大黃”，大黃倒是好脾氣，陪她玩了一會兒丟球遊戲，累得吐著舌頭直喘氣。

最後她發現了後院籠子裏養著幾隻用來配種的、毛茸茸的、像兔子又長著角的低階靈獸“茸角獸”，卿卿興奮地就要去打開籠子。

“哎喲我的小祖宗，那可不能放出來！”

宋青林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那家夥看著可愛，急了能頂人，跟你二娘一個脾氣！”

“二娘？”卿卿捕捉到關鍵詞，好奇地問，“二娘是誰？有我娘厲害嗎？”

宋青林一噎，趕緊轉移話題：“爹爹帶你們去街上買糖葫蘆吃好不好？”

“好！”吃貨卿卿立刻被收買。

雪兒也放下書，期待地看著宋青林。

宋青林一手牽一個，鎖好店門，走上了平安城清晨的街道。

陽光暖暖的，照著兩個女兒紅撲撲的小臉，聽著她們嘰嘰喳喳的童言童語，宋青林忽然覺得，這種雞飛狗跳的日子，好像......也挺不賴的。

至少在這個陌生的修仙世界，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他有了家，有了需要他，也被他需要的家人。

在卿卿第三次試圖把大黃的尾巴係成蝴蝶結時，他能一邊給雪兒梳頭，一邊用腳精準地勾住卿卿的衣領把她拎回來。

“宋念卿！說過多少次了，大黃的尾巴不能玩！”宋青林故意板起臉。

卿卿撲騰著兩條小短腿，嘻嘻哈哈：“爹爹，飛飛，再飛飛！”

雪兒則小聲告狀：“爹爹，二妹剛才還想用你的煉丹小鼎給泥巴加熱呢。”

宋青林：“......”

那鼎是他好不容易淘來，準備試著給娃熬點營養粥的，雖然每次不是糊了就是溢鍋。

日子就在這種雞飛狗跳又充滿煙火氣的節奏中過去了好幾天，宋青林漸漸習慣了耳朵裏同時充斥著雪兒安靜的翻書聲、卿卿上躥下跳的吵鬧聲，以及大黃被追得嗷嗷叫的背景音。

他甚至開發出了新技能，同時給兩個娃喂飯，左手勺子的果泥塞進雪兒嘴裏，右手筷子的肉丸準確堵住卿卿嗷嗷待哺的小嘴。

就在他覺得自己快要晉級超級奶爸的時候，店門再次被敲響了。

這次不是踹，也不是無聲無息，而是幾聲輕柔、甚至帶著點怯意的“叩叩叩”。

宋青林心裏那根弦繃地一下又緊了，不會吧？還來？是客人還是......

他示意正試圖爬貨架的卿卿下來，又摸了摸安靜看書的雪兒的頭，深吸一口氣，走過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穿著淡綠色衣裙的女子，氣質溫婉，眉眼柔和，像江南水鄉的一抹煙雨。

她懷裏同樣抱著一個小女娃，那孩子把臉埋在母親頸窩，隻露出一個梳著乖巧發髻的後腦勺和微微發抖的小身子。

女子臉上帶著歉然和不安，眼神遊移，似乎鼓足了很大勇氣才來到這裏。

“沐......沐姑娘？”宋青林認出來了。

這是沐雨柔，也是四年前，他在一片毒瘴沼澤旁救下的那個藥師姑娘。

當時她為了采一株罕見的靈草，中了瘴氣之毒，神智不清......過程同樣不甚清晰。

但印象裏，這是個說話都細聲細氣、很容易臉紅的姑娘。

沐雨柔看到宋青林，臉騰地一下就紅了，連耳根都染上了粉色。

她低下頭，聲音細若蚊蚋：“宋......宋公子，打擾了。”

“不打擾，不打擾，快請進。”

宋青林側身讓她進來，心裏已經開始了瘋狂的預演：等下她不會也說“這是你女兒”吧？

沐雨柔抱著孩子走進店裏，好奇的卿卿立刻衝了過來，仰著頭打量著這個進來的阿姨和......她懷裏的小孩。

雪兒也合上書，安靜地站在不遠處看著。

“沐姑娘，你這是......”

宋青林看著那個緊緊摟著沐雨柔脖子、不肯抬頭的小身影，心裏基本有了答案。

沐雨柔抬起頭，眼眶微微發紅，像是快要哭出來：“宋公子，對不住......我......我實在沒辦法了......”

她聲音帶著哽咽，“藥王穀......穀裏出了事，有人要逼我交出丹方，我......我護不住她......”

她說著，小心翼翼地將懷裏的小女娃轉過來。

那孩子約莫兩歲十個月的樣子，比卿卿看起來還瘦小一點，皮膚白皙，五官精致得像個瓷娃娃，此刻正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著宋青林，小嘴一癟，眼看金豆豆就要掉下來。

“這是......子衿。”沐雨柔輕輕拍著女兒的背，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宋子衿，她......她是你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