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女兒大病一場死裏逃生，如今不過是想求個省親，太後娘娘和皇上都不會不同意。”

沈月昭歎了口氣，“此次女兒也算看明白了，什麼皇恩，都是假的。”

“倒也不是，皇恩有很多種，如今他對你愧疚，也是恩。”沈崇今年剛剛四十出頭，氣質儒雅，又相貌俊秀，讓人一看就很有好感。

他曾經還是先帝任下的太子少傅，與蕭煬也算有師徒之情，也因此當年選妃嬪時，沈月昭是第一個被定下要進宮的。

這會兒父女兩個坐在書房，說是聊天，更像是對奏，隻有冷靜沒有親情。

“太後娘娘不會允許周家之人坐上後位，若有孕的確實是淑妃，倒也不必太過擔心。”沈崇沉吟著說道。

沈月昭點頭：“我明白，也不會貿然做什麼，父親不必擔心。”

“那你在信中列出那般多的藥物......”沈崇目光淩厲看向沈月昭，“為父不能眼睜睜看著你犯錯。”

“父親多慮了，那些都是養身之藥。父親難道沒尋個大夫瞧瞧？”

沈月昭毫不擔心，還笑著呷了一口茶，“現在貴妃聖眷正濃，此時有孕不一定是好事。有淑妃這個靶子擋著，女兒也隻是想先調養身子，希望能一舉得個皇子。”

沈崇自然不會知道夫人已經給過什麼易子丸的事情，隻又審視的看了沈月昭片刻，才點頭：“你心中有數便好。”

“嗯，我還想著今日便帶表妹進宮，後麵若有機會......也方便。”沈月昭又給沈崇吃了一顆定心丸。

“如此，也好。”沈崇頷首，到底又勸了沈月昭一句，“若是能讓皇上去你宮中，自然更好。”

“我省得，父親放心，我姓沈，自然與家族同氣連枝，不會亂來連累父親的。”沈月昭幹脆將話說的更清楚，也讓沈崇更放心。

得了藥包，沈月昭隻笑著將其塞進袖子裏。

不會亂來？嗯，她確實不亂來。

都是有計劃的，怎麼叫亂呢。

拿到了想要的東西，此次外出便算是得償所願了。

午膳時，沈月昭又見到其餘兄弟姐妹。

長兄沈明遠，他如今人在吏部，不過一年不見便穩重了許多；

二兄沈雲舟，是去歲的新科探花，現在還在翰林院任職。

小妹沈星遙卻是坐在沈月昭身邊就不走了，大眼睛濕漉漉的看著她：“姐姐午後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再回宮？你的院子，一直都讓人看著呢。”

沈月昭溫和的摸了摸她的腦袋，略有些遺憾：“飯後我便要回宮了。”

“啊，這麼早啊。”沈星遙有些失望。

沈月昭隻得再承諾，說以後有空定會讓她進宮玩。

飯後，回宮時，沈夫人已經早早讓林佩佩等在了馬車旁邊。

“旁人回來，都是與母親說的多些，偏你，在你父親書房一坐就是一上午。”沈夫人到底忍不住抱怨了這麼一句。

沈月昭眸光一冷，沈崇更是連忙上前訓斥：“你胡說什麼呢！”

“我、我也就是在家裏說說......”沈夫人知道事情重大，連忙小聲辯解，“出去我不會胡說的。”

沈月昭又看了沈崇一眼，告別父母後上了馬車。

再看看這個家裏唯一一個真心不舍得她的小妹，沈月昭輕輕擺手，放下了車簾。

*

“怎麼回來的這般早？”慈寧宮中，太後也才剛用完午飯。

話裏帶著嗔怪，太後眼中卻是滿意，“哀家記得宮宴上還瞧見過你母親，瞧著精神很好。”

“是，家人都安康，臣妾也可放心了。”沈月昭笑道。

太後卻是像是想起什麼：“你長兄，婚期定在了今年？”

“是，勞太後娘娘記掛，去年已經走過來六禮，就等著三月好日子了。”

聽沈月昭這般說，太後還有些遺憾：“你們沈家，確實是君子之家。兄弟姐妹幾個都是嫡出，在京中也實屬難得。”

沈月昭一怔，想起沈崇那一後院的侍妾，也隻是笑笑，沒有說話。

回到長樂宮，被她留下看門的綠菊便神神秘秘湊上來：“娘娘，德妃今日被皇上訓了！”

“哦？怎麼回事？”沈月昭好奇。

綠菊笑道：“娘娘今日可以省親，德妃瞧著眼饞，便也去求了皇上。”

“可惜她運氣不好，正好碰見皇上與貴妃吵架，便白白遭了無妄之災，出宮沒成不說，還挨了好大一頓訓斥，聽說都是哭著回宮的。”

沈月昭聽著聽著，笑意卻淡了下來。

隻怕今日挨訓，李嫣然不會怪皇上不會怪貴妃，隻會怪她這個賢妃。

真是殃及池魚。

“皇上和貴妃怎麼了？”沈月昭問道。

綠菊卻搖頭：“具體不知，當時殿中隻有皇上和貴妃兩人，隻知道皇上生了好大的氣，現在貴妃都回自己宮中了呢。”

“哦？”沈月昭眉毛輕輕一挑，又笑起來，“今日還未去向皇上請安。”

“娘娘！”綠菊和臨秋齊齊驚訝開口，綠菊更是連忙說道，“皇上此時心情不好，娘娘不若還是再等等吧？”

“不，就要現在去。”沈月昭笑道，“正好，不是還有母親讓帶的點心，臨秋去裝上一盤，咱們這就去勤政殿。”

“對了，綠菊去將側殿暖閣收拾一下，有個隨我回來的表妹，安排她先住下。”沈月昭又道。

兩個宮女都不明白沈月昭的意思，卻都依言前去行動。

不過一刻鐘，沈月昭便站在了勤政殿殿門口。

邱淮親自迎了出來，卻是滿臉為難：“請賢妃娘娘安，皇上......皇上還在休息，娘娘......”

“那本宮就在這裏等皇上吧。”沈月昭溫和的打斷他的話，卻很堅定，“今日出宮得了些新鮮點心，還有皇上最喜歡的酥點，隻怕晚些便要不好吃了。”

這話說的，像是她專門為蕭煬去尋了點心是的。

邱淮也沒辦法，轉身進去，片刻後又帶著笑出來：“實在是巧，皇上剛剛醒了！賢妃娘娘，請。”

沈月昭輕笑著對他點點頭：“多謝大監。”

像是完全不知道蕭煬其實一直醒著是的，沈月昭跨進殿中，柔聲喚道：“臣妾參見皇上，皇上今日準許臣妾歸家，臣妾心中感激，無以為表，隻能來向皇上請個安。”

“賢妃客氣了。”伸手不打笑臉人，哪怕蕭煬此時臉色還是鐵青，語氣卻還算過得去。

沈月昭笑著起身，仿佛沒看到他那渾身的低氣壓，反而親手將點心布上：“臣妾知曉皇上喜吃酥點，今日府中廚子特意做了一道龍井酥，臣妾吃著隻覺格外清新，皇上嘗嘗？”

她親手撚起一塊，輕輕遞到蕭煬唇邊，輕言軟語：“若皇上也覺得好吃......能不能給臣妾一個獎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