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粗使婆子將一套粗布婢女衣服扔在我身上,語氣鄙夷:
“姨娘吩咐了,穿這身去前廳,別臟了貴人們的眼。”
背上傷口未愈,每動一下都牽扯著疼,喉嚨依舊火燒火燎。
為了母親,我隻能暫時妥協。
我默默換上衣服,神色平靜。
頌芝被留在柴房,我給她使了眼色,讓她見機行事。
前廳,我強忍著侮辱,端著酒壺穿梭在賓客之間。
宋嫣然與賀知章坐在主位旁,接受著眾人的恭維。
一個滿身酒氣的華服男子攔住我的去路,目光猥瑣掃視著我:
“呦,宋大人府上何時來了如此標誌的婢女?來,給本王斟酒!”
他伸手欲摸我的臉。
我側身避開,酒壺穩穩放下:“請王爺自重。”
那王爺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一個婢女,也配跟本王談自重?宋大人,你這婢女,頗有意思啊!”
父親臉色一變,連忙上前:“雍王殿下恕罪!這是小女......性子頑劣,衝撞了殿下!”
他瞪向我,厲聲道:“還不快給王爺賠罪!”
雍王挑眉:“哦?宋大人家的千金?怎會做婢女打扮?”
周圍目光彙聚過來,充滿探究與鄙夷。
宋嫣然嬌聲道:“王爺有所不知,我這姐姐三年前在宮中犯了事,被羈押至今。”
“剛放回來,性子是野了些,您多海涵。”
雍王恍然,看我的眼神更加輕蔑:“原來是個罪奴。”
他再次伸手,這次直接朝我下巴捏來:“既如此,跟了本王,總比在你家為奴強!”
我猛地揮開他的手,退後一步,抬起下巴:
“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究竟是誰?”
滿場皆靜!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父親氣得渾身發抖:“孽障!你瘋了!”
雍王臉色陰沉:“你敢罵本王?”
就在這時,席間一位一直沉默的青衣官員忽然站起身。
他驚疑不定地打量著我,遲疑道:
“你......你可是三年前,西山獵場,那位倍受太後讚譽的姑娘?”
宋嫣然臉色驟變,立刻尖聲道:“李大人!您吃醉酒看花眼了吧?”
“她一個低賤罪奴怎配得太後嘉獎?!”
柳姨娘也連忙附和道:“是啊李大人,您看看她這副模樣!”
李大人被她們一說,麵上顯出猶豫。
看了看盛裝的宋嫣然,又看了看一身粗布,麵容狼狽的我,最終搖了搖頭:
“許是......在下眼拙了。”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譏笑聲。
“真是不知所謂!瘋了吧?敢冒認太後讚譽?”
“難怪被罰去當罪奴,活該!”
賀知章起身,對著雍王和眾人拱手,一臉痛心疾首:
“諸位見諒,她......這裏有些不清楚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這就帶她下去。”
他上前,強行抓住我的胳膊,力道之大,不容反抗。
我被他半拖半拽地拉離宴席,回到那破舊小院,他狠狠將我甩在地上。
“宋姝,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除了我,誰還會要你?”
他語氣冰冷,帶著施舍。
我趴在地上,背上的傷再次裂開,喉嚨痛得發不出聲,隻有死死瞪著賀知章。
他似乎被我的眼神刺到,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院門被再次鎖上,我趴在冰冷的榻上,母親在一旁垂淚,用冷毛巾為我敷背。
“姝兒......是娘沒用......”
我搖搖頭,握住母親的手,在她掌心一筆一劃地寫:“等,很快。”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極輕的叩擊聲。
頌芝壓低聲音。
“小姐......信,送出去了......但是,被,被門房的人攔下了。”
“他們搜查了奴婢,把身上的銀子都拿走了......”
我閉上眼,心底最後一絲僥幸熄滅,隻剩下冰冷的恨意。
突然,房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
宋嫣然的身影閃了進來,手裏把玩著一支尖銳的金簪,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惡毒與嫉妒。
“我的好姐姐,你這張臉,實在讓我......放心不下啊。”
“今天險些叫你跟著王爺過上好日子了。”
她舉起金簪,寒光對準我的臉,笑意猙獰:
“沒了這張臉,我看你還拿什麼勾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