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殿下......”

謝清微再也忍不住，埋在他胸前，壓抑地抽泣起來，將所有的恐懼和悲痛都發泄出來。

不知哭了多久，她的情緒漸漸平複，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正依偎在裴無憂懷裏，眼淚都蹭在了他的衣襟上。

謝清微連忙撐起身子，有些尷尬地說：“殿下，抱歉，我這就去給你拿新衣裳換。”

她趕緊找來幹淨的寢衣。

轉身時，正好看到裴無憂已經脫去被她弄臟的寢衣，上半身不著一物。

那寬闊的後背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疤痕，有的像是刀傷，有的像是箭痕，縱橫交錯，在蒼白的皮膚上格外顯眼。

謝清微愣在原地，想起關於裴無憂的傳聞，

坊間都說太子是上天賜給大魏的祥瑞，不僅能文能武，還戰無不勝。

三年前北漠侵犯邊境，燒殺搶掠，凶殘至極，邊境百姓深受其害，朝廷派出去迎戰的大軍接連戰敗。

最後還是裴無憂率軍親征，首戰便告捷，接連奪回數座邊境城池，將北漠趕回了草原深處。

他是京中人人稱讚的太子殿下，亦是戰無不勝的少年將軍。

裴無憂換好衣裳，見她盯著他的後背看，輕聲道，“這些傷痕太醜陋，可是嚇著你了？”

“沒。”謝清微連忙搖頭，認真道，“後背的傷疤都是殿下的勳章和榮耀，我怎麼會害怕？殿下，我相信總有一天，你一定能重振旗鼓，恢複昔日榮光。”

裴無憂看著她眼中的真誠，笑了笑，“你真的希望我恢複昔日榮光嗎？”

“當然。”謝清微毫不猶豫地回答，語氣帶著幾分鄭重，“我們如今是夫妻，夫妻一體，殿下好，我才能好。我不僅希望殿下康複，更希望殿下能平安順遂。”

裴無憂的笑容深了些，沒接話，隻重新躺回床上。

“夜深了，睡吧。”

......

請安結束，謝清微返回東宮。

盛流雲迎上來，笑著說：“太子妃，文慧長公主派人來了，此刻正在偏殿等著呢。”

謝清微點頭，“知道了，這就過去。”

盛流雲湊近謝清微，低聲道：“太子妃有所不知，長公主派來的人是桂嬤嬤。這位嬤嬤原是長公主的奶母，情分不同，後來長公主特意接去公主府頤養天年。”

她頓了頓，提醒道：“從前，桂嬤嬤也經常帶著長公主的賞賜來東宮，可這次兩手空空，隻帶了兩個丫鬟來，怕是來者不善，太子妃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謝清微心中一凜，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去偏殿見她。”

“是。”盛流雲離開。

盛流雲換了一身衣裳後，來到偏殿。

抬眼便看見殿內的桂嬤嬤。

桂嬤嬤身著深青色的綢緞衣裳，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神情嚴肅地坐著。

一看便知不是好惹的。

她看見謝清微進來了，卻沒有立即起身。

直到謝清微來到跟前，才慢悠悠地站起身，對著謝清微福了福身，“老奴見過太子妃。老奴今日來，是奉了長公主殿下的命令，來東宮教導太子妃禮儀的。”

“教導禮儀？”謝清微微微蹙眉，不解道，“宮中的規矩禮儀，先前宮裏已經派了女官來教過本宮，本宮......”

“記下了不代表學到位了。”桂嬤嬤毫不客氣地打斷她，眼神銳利地掃過謝清微，“長公主既特意派了老奴來，就說明太子妃先前學的那些，還不夠周全，得再精進精進，免得日後在外頭失了太子妃的體麵，也丟了皇家的臉。”

“......”

謝清微更不解了。

好端端的長公主為何派人來教導她禮儀，再怎麼說她也是太子妃，若是禮儀有失，也該皇後出麵。

“嬤嬤這話，本宮就不明白了。不知本宮是哪裏做得不好，讓長公主不滿了？還請嬤嬤指點一二，本宮也好改正。”

桂嬤嬤端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撇了撇浮沫，慢悠悠地開口：“太子妃真是貴人多忘事。昨日燕王府的生辰宴，太子妃可是沒打一聲招呼就走了？長公主在宴上特意等著太子妃，結果等了半日，連個人影都沒見著，最後還是旁人說太子妃已經離府了。”

她放下茶盞，語氣加重了幾分：“按規矩，就算太子妃有急事要走，也該親自去跟長公主這樣的長輩說一聲，告個別。哪有像太子妃這樣，一聲不吭就走了的道理？這可不是太子妃該有的做派。”

謝清微瞬間明白了，原來長公主是在為生辰宴上的事責怪她。

那日她在燕王府險些被裴懷瑾算計，衣衫被扯破了些，驚魂未定之下，隻想著盡快離開那個是非之地，哪裏還顧得上去跟長公主告別？

若是當時那副模樣去見人，眾目睽睽之下，指不定會傳出什麼閑言碎語。

可這些話，她不能說，也沒法說。

隻能垂下眼眸，露出幾分羞愧的神色：“原來是這件事。那日本宮突然腹痛難忍，實在是撐不住了，才會匆匆離府，一時慌了神，竟忘了去跟長公主打招呼。是本宮考慮不周，改日本宮定會親自去公主府，向長公主賠罪解釋。”

桂嬤嬤看著她，臉上沒什麼表情：“太子妃既有難處，老奴會如實回稟長公主。但規矩就是規矩，長公主既派了老奴來，老奴就得完成任務。接下來這幾日，還勞煩太子妃跟著老奴學規矩，可不能懈怠。”

謝清微點頭應下：“理應如此，有勞嬤嬤了。”

......

桂嬤嬤回到公主府時，文慧長公主正坐在庭院裏的石桌旁喝茶，陸雨棠也陪在一旁，手裏拿著把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

見桂嬤嬤進來，文慧長公主抬了抬眼：“怎麼樣？東宮那邊，她是什麼反應？”

“回長公主的話，太子妃倒還算恭順，老奴把您的意思傳下去了，她也應下會跟著老奴學規矩。”桂嬤嬤躬身回話，頓了頓，又補充道，“老奴也問了生辰宴那日的事，太子妃說當時是突然腹痛，實在難受才匆匆走的，還說改日會來府裏給殿下賠罪。”

“就算事出有因，也不該一聲不吭便離開。”文慧長公主將手裏的茶盞重重放在桌上，茶水濺出幾滴，“果然是從民間來的女子，就算嫁了太子，也改不了那小家子氣的做派，連基本的禮儀都不懂，哪裏有半點太子妃的樣子？”

陸雨棠笑著柔聲勸道：“姑母消消氣。太子妃她並非出身世家，從小沒受過那麼多規矩的熏陶，不懂這些也正常。姑母派桂嬤嬤去教她，多教幾日，她總能學會的。”

文慧長公主哼了兩聲，看向桂嬤嬤：“你可得好好教，別因為她是太子妃就手下留情，按最嚴格的標準來。”

“老奴明白，定不辜負長公主的囑托。”桂嬤嬤恭敬應下。

陸雨棠狀似隨意地問道：“對了姑母，太子妃的身份宮裏可曾查實了？”

文慧長公主漫不經心地說：“皇兄沒派人去查，也沒什麼可查的，欺君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太子妃她有那個膽子嗎？何況大婚前宮裏就派了人驗過，她的貞潔是完好的，這就夠了。”

貞潔完好？

陸雨棠眼裏閃過一抹驚訝。

謝清微竟然還是處子之身，她和裴懷瑾之間，竟然還沒有過肌膚之親。

驚訝過後，陸雨棠忽然明白了什麼，暗暗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