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謝亦揚騎在馬上，對著眾人拱手道謝，環顧一周，正打算下馬，便看到鹿晚一身紅衣，坐在謝家門匾之下。

他愣了愣，久久才回過神來，再看了眼周遭一副看好戲的眾人。

心中之火直衝頭頂。

他快步下馬衝到鹿晚跟前，壓低聲音道，“不是說好了嗎，你這又是鬧哪出？”

“是說好了，不過......”鹿晚輕抬眉眼，將手裏的書信遞於他，“你曾許諾我的事還未完成！麻煩謝大公子簽字畫押！”

“有什麼事不能等......”謝亦揚壓著怒氣，接過書信，在看清上麵寫著和離書三個大字時，手不由的顫了顫，“你要.....和離？”

原來她的條件竟是這個！

謝亦揚捏著信封的手逐漸加深力道，但他很快想明白，鹿家隻剩她一人，若她和離，必然也要將宥然一並帶走，孤兒寡母的，要如何立足於世？

到底是一介婦人，原以為她會有所不同，不過也是個空有外貌，隻會用這種手段來強彰顯自己在丈夫心底地位的女子罷了！

謝亦揚怒氣頃刻間便消了大半，“鹿氏，我知道你是為何！別以為我不會真的在這和離書上簽字！”

“啊？”鹿晚張了張嘴，不明白他的意思，“那就麻煩謝公子，快快簽於我便是！”

“你當真以為我不敢簽？”謝亦揚壓著胸口的氣，“趁現在我還沒改變主意，你趕緊退下去，我既往不咎，否則......你可別後悔！”

“後悔？”鹿晚皺了皺眉。

周圍的人嘀嘀咕咕的捂嘴笑著，還有人不嫌事大的叫喊。

“哎呦，還從未聽人說過，哪家正室如此爭風吃醋，竟將自己夫君堵在門口的！謝家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

“自古哪有男子不納妾的，鹿氏你如此逼迫，真是將這世間女子的臉丟盡了！”

“要我說啊！謝大公子不如就將和離書給她，用不了多少時日，她自己便會哭著喊著回來！”

“哈哈哈哈！”

久久不見謝亦揚來接自己下花轎的蘇舒揭了蓋頭走出來，全然不顧媒婆的阻攔，扶著肚子，邁著小碎步走到謝亦揚身後。

“謝郎~是發生什麼事了嗎？”蘇舒瞟了眼謝亦揚手裏的東西，佯裝吃驚的打量起鹿晚，“這便是大娘子吧！妾身拜見主母！”

說罷，她便作勢要跪下。

鹿晚見狀，立刻起實，退到一旁，“如今你還未進門，就來拜我，你不知禮數也罷了，可莫要給我也扣上個尖酸刻薄的名聲。”

蘇舒咋舌，她本想趁此讓大家都知道鹿晚苛待妾室，不想卻被反將一軍，暗諷自己出身不正。

不過她也不會因此畏縮，畢竟，為了嫁人謝家，她可費了好些力氣，斷然不能就此失敗。

蘇舒期期艾艾看向謝亦揚，全身柔弱無力的躺靠在他懷裏，“郎君，是妾身惹大娘子生氣了！”

“舒兒，你可莫要傷心，這等毒婦，大不了謝家不伺候了！”看著懷裏的可人兒，謝亦揚心一橫。

“不，郎君！”蘇舒看向鹿晚，“大娘子放心，舒兒不會與大娘子爭搶什麼！舒兒也不在意這些東西。”

“舒兒隻求大娘子賜我一處住所，平日也不過是與郎君弄些文墨，彈曲寫詩！斷然不會打擾您！”

“您永永遠遠都會是謝府的大娘子！”

聽到這話，鹿晚不由的笑出聲來，“你是說，日後我仍舊伺候謝家生活起居，還得養著你二人吟風弄月，肆意快活？”

“你......你怎會想的如此齷齪？”謝亦揚漲紅了臉，聲音也拔高了幾度。

“我齷齪？”鹿晚笑著看向他，“這些年，你謝家的吃的穿的用的，哪樣不是我辛辛苦苦經營而來，你如今卻嫌我滿身銅臭......”

“你！你汙蔑！”謝亦揚大喊道，“我謝家高門顯貴，哪裏需要你一介女子養家！你簡直荒謬！”

“既如此，你為何不願放我離開？莫不是貪圖我手中的錢財？”鹿晚道。

“你！”謝亦揚高呼，“來人啊！來人，大娘子瘋魔了，快將她拖下去！”

鹿晚看著逐漸向自己走來的奴仆，神色不變。

“知微！”

“誰敢傷我姑娘！”一丫鬟腳步輕盈，一瞬間從人群中竄出來，將鹿晚護在身後。

知微是會些功夫的，謝府上下，無人不知。

鹿晚見奴仆們怯弱的向後退去，扶著知微的肩膀，站了出來。

她看著謝亦揚，一字一句，堅定無比，“你若是想要她進門，我與她，隻能留一個！你選擇吧！”

聽完鹿晚的話，謝亦揚臉上帶著幾分譏諷。

原來她還是在意自己納妾的事，今日這出，不過是不想自己納妾罷了！

到底是女兒家，離了夫君，不出三日，便會哭著回來求自己！

看來，這些年，到底還是自己太過縱容她了！

是該給她點顏色看看了！

“郎君！”蘇舒梨花帶雨的看向謝亦揚。

謝亦揚安撫好她，目光直直的看向鹿晚，“你可別後悔！”

鹿晚微微點頭，“宥然我自也會帶走！”

“你......拿筆來！”

“是！”

奴仆們很快遞上筆墨，謝亦揚將紙張攤開在椅子上，提筆落下名字。

他將書信拿起遞到鹿晚麵前，“倘若你哪日後悔了，大可回來求我，但到那日，可就不一定是大娘子了！”

“不可！不能放她走！”謝老太太從後堂跌跌撞撞走來。

說時遲，那時快。

幾乎同時，知微手疾眼快，將書信一把奪過，收在懷中。

“祖母！”謝亦揚走上前去，扶著謝老太太，“放她走又如何，過些日子自會來求！”

“糊塗啊！”謝老太太氣的跺腳，“她這一走，日後你的官聲該如何？”

不等謝亦揚回答，蘇舒屈身一拜，“舒兒拜見祖母，祖母寬心，孫媳婦但已經錢薑明大人給郎君謀了個國子監司業的職位！不日便可進京！”

“當真？”謝老太太眼睛一亮。

蘇舒確定的點了點頭。

“我的好孫媳啊！”謝老太太滿意的將蘇舒扶起。

周圍的人一聽謝亦揚不日就要高升，連聲道賀雙喜臨門，看向鹿晚主仆二人的目光中充滿了惋惜。

鹿晚退到一旁，看向天空。

看這時辰，她也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