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冷刺骨的井水灌進李素素的口鼻,窒息感像毒蛇一樣纏住她的肺。
那隻曾經無數次親吻過的手,正死死地把她的頭按在水下。
透過晃蕩的水麵,李素素看見閆潤之那張俊臉冷得像塊冰。
"素素,別怪我。"
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你擋了我的路,也護不住阿澤。不如走了幹淨,全了我們最後這點夫妻情分。"
水不停地往嘴裏灌,李素素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最後看見的,是柳芸娘抱著她哭喊的兒子,笑得那叫一個得意。
"閆郎快點兒,這小崽子哭得我心煩,既然這麼舍不得他娘,就一塊兒送走吧。"
恨!
她恨啊......
......
李素素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氣。
眼前是熟悉的臥室。
細麻蚊帳垂著身下是硬板床,鋪著舊蘆花褥子。
晨光從桑皮紙糊的窗欞透進來,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她不是已經.......
"素素?醒了嗎?"
門外傳來閆潤之溫柔的聲音,還跟以前一樣好聽:"我給你端了碗安神湯,昨天你受了驚,喝了再歇會兒。"
門吱呀一聲開了。
閆潤之端著個粗陶碗進來,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關心。
他穿著洗得發白的青色長衫,下巴上留著短短的胡子,看起來還是個文質彬彬的書生樣子。
誰知道,這副皮囊底下藏著多狠的心!
李素素的目光落在他挽起的袖口上--
那兒沾著一小片灰白色的粉末。
是硝石?
是糖?
或者是別的什麼?
《匠作奇物》......
前世的記憶突然清晰起來!
閆潤之好像就是從得到那本破舊古書開始變的老是躲在書房裏鼓搗些什麼,不讓她進去。
偶爾送飯進去,能瞥見桌上攤開的書頁,畫著些奇奇怪怪的器物圖樣。
那時候還以為他是讀書累了換個心情,從來沒多想。
現在看,那本奇書恐怕就是他想要以後升官發財的關鍵!
還有柳芸娘......
那個看起來沒心沒肺隻會吃喝打扮的女人,在這裏麵又扮演什麼角色?
她好像.......特別關心閆潤之的"研究進展"?
"素素?"
閆潤之把安神湯遞過來:"趁熱喝了吧,涼了藥效就差了。"
藥味裏混著一絲極淡的、不尋常的苦味。
李素素心裏冷笑。
前世,她就是喝了這碗他親手端來的"安神湯",然後渾身無力被他輕易拖到井邊,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就淹死了!
她抬起頭,看著閆潤之,努力裝出以前那種溫順又疲憊的樣子,慢慢伸手去接碗。
"麻煩夫君了。”
她的指尖假裝無意地擦過閆潤之的手背,冰涼的溫度讓他抖了一下。
就在快要接到碗的時候,她手腕突然一軟--
"哎呀!"
哐當!
粗陶碗摔在窗下的矮櫃上,深褐色的藥湯全酒了出來,浸透了櫃子上那盆長得不怎麼好的蘭花,隻留下一片深色水漬和刺鼻的藥味。
"你!"
閆潤之臉色一變,眼裏閃過一絲不耐煩和凶狠。
"夫君對不起!"
李素素馬上捂住嘴咳嗽起來,聲音虛弱,眼圈發紅。
“我......我渾身沒力氣,連碗都端不住了......"
她一邊咳,一邊用眼角餘光死死盯著閆潤之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閆潤之深吸一口氣,硬壓下火氣,擠出一絲笑。
"沒事,一碗藥而已,灑就灑了。你身體要緊,好好休息,我......我晚點再來看你。"
說完就要轉身離開,腳步有點急。
他袖口那抹灰白,又一次刺進了李素素的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