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素素依稀記得前些日子村裏人提起村口來了個醫術不錯的老鈴醫,姓吳。
阿澤眨著大眼睛,認真地點點頭。
“阿澤記得!找吳爺爺,搖鈴鐺的,不說給別人聽。”
他複述得很清晰,這份聰慧讓李素素稍感安心。
她親了親兒子的額頭,看著小小的身影跑出院子,心提到了嗓子眼。
此舉冒險,但現下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
等待的時間漫長而煎熬。
李素素和柳芸娘虛與委蛇地周旋著,某人似乎因姐姐“喝下了藥”而放鬆了些許警惕。
終於,阿澤領著一位老者回來了。
老者須發皆白,麵容清臒,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灰布長衫,肩上挎著一個舊藥箱,手中拿著一個串鈴,行走間步伐穩健,目光沉靜通透。
他進屋後,先是淡淡地掃了一眼一旁的柳芸娘,然後目光便落在李素素身上,微微頷首。
“夫人何處不適?”
李素素請他坐下,伸出手腕,陳述“受驚後體虛乏力、心悸不寧”的症狀。
同時悄然引著他的視線,看向窗台那盆驟然枯萎的蘭花,意有所指。
“也不知是怎麼了,從早上起,這花......就好似也病了,潑了點水,竟成了這樣,看著心裏愈發不安。”
吳大夫搭上她的脈搏,閉目凝神片刻,又看了看她的舌苔。
隨後,目光落在那盆蘭草上,停留了數息,眼中閃過一絲極細微的了然。
他收回手。
“夫人確是受了驚嚇,心脈有些浮亂,似有外邪侵擾之象。當以靜養安神為主。”
他提筆寫方,筆鋒沉穩蒼勁。寫畢,他將藥方遞過來,狀似隨意地補充了一句。
“凝神靜氣,細辨百味。草木雖枯,根莖猶在,未必無痕。”
李素素的心猛地一跳!
他看出來了!
他不僅看出了自己的身體有異,更明白了關於蘭花的暗示!
“細辨百味”是在提醒自己注意一切入口之物?
“根莖猶在,未必無痕”......是在說證據可能還留在花盆土壤裏?!
李素素強忍著震驚,接過藥方,指尖微微顫抖。
“多謝大夫。”
吳大夫不再多言,收了診金,便告辭離去。
但他的話,已猶如一顆石子投入李素素的心潭。
柳芸娘拿著新藥方,眼神複雜地看了李素素一眼,終究還是出去抓藥了。
傍晚,閆潤之回來了。
他換了一身幹淨長衫,臉上的慌亂已盡數斂去,又恢複了那副溫文爾雅的假麵。
他關切地問候李素素的身體,對早上的“失態”再次表示歉意,言辭懇切。
若非經曆生死,李素素幾乎又要被他騙過。
隻是他越是如此鎮定,李素素心中的寒意就越盛--
這背後牽扯的,恐怕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深、還要可怕!
......
是夜,萬籟俱寂。
李素素摟著阿澤,睜眼望著漆黑的屋頂,吳大夫的話在腦中反複盤旋。
“根莖猶在”?
那盆土!
那浸了毒藥的土壤,就是證據!
必須挖一些包起來!
就在她小心翼翼準備起身時,窗外,一聲極其輕微的輕響,打斷她的動作。
像是有人踢到了一顆石子。
李素素全身的血液幾乎瞬間凝固。
夜深人靜,誰會在窗外?
她輕輕放開阿澤,屏住呼吸,赤足挪到窗邊,透過桑皮紙的微小縫隙,向外望去。
月光清冷,院子裏空無一人。
但就在她窗下的陰影裏,似乎有一個小小的、深色的東西,靜靜地躺在那裏。
那不是院子裏的石頭,更不像落葉。
李素素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
那是什麼?
是誰留下的?
是警告,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