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身為青樓女子，詩詞歌賦，吹拉彈唱，琴棋書畫，略沾一些便能混個庸中佼佼，難不成老鴇還真的把她們當做世家千金，重金聘請名師教授？”

“是啊，名師以聲譽為重，又怎會屈尊教授紅塵女子？”

“每日討好恩客還來不及，哪有時間精進這些雅技？”

“她是怕被人看出自己是個草包，發怵了吧。”

不堪入耳的聲音無處不在，男男女女，皆交口議論。

秦未雨忽然很心疼陸知意，被賣入青樓難道是她情願的麼？

她在被賣出初夜時決絕跳下畫舫，寧死也不願失去清白，這份貞烈無人知曉，死後，大家再提起她，卻隻有漫天詆毀和質疑。

她隻是一個占據她軀殼的人，要做到置身事外並不難，但她還是想為她爭口氣，也為早點脫離陸知意這個身份做準備。

眾女按序抽花簽，花簽篆刻花名，對應著百花苑中正值花期的花種，抽中何種花，便以之為題，作畫題詩。

陸知畫抽中玉蘭，對她來說毫無難度，她移步畫案前，熟練檢查各色顏料，開始動筆。

她的畫技是連宮中畫師都曾誇讚過的，甫一動筆，便引得賓客注目。

太後對陸詹事這個模樣秀麗，頗有才名的女兒早有耳聞，此時也被她那股胸有成竹的氣勢吸引。

不禁點頭稱讚：“這孩子倒是不錯。”

皇後看了看隻顧同太子妃說話的太子，低聲笑道：“母後別忙，咱們隻怕是白費心思了。”

太後笑而不語，揚手喚來女官，輕輕皺眉：“郡王世子還沒露麵麼？”

皇後恍然大悟：“母後原是為遇之選妻......”

女官惶恐：“先前派去的人回來了，說世子忙於公務，處理完即刻就來，要不要再派人去催？”

“罷了，願意來就好，左右這賞花宴才開始，等等便是。”太後歎了口氣，轉頭繼續關注場上。

隨著第三炷香燃燒過半，場上氣氛逐漸緊張起來。

太常音人隔簾彈奏，曼妙琴音如水潺潺，卻蓋不住賓客們小聲議論的聲音。

男賓席上難得安靜下來，行令品茗的，暢聊公務的，都不自覺停下來，將目光投向場上間不容息、揮筆作畫的小娘子。

計時的香漏慢慢燃盡，女孩們陸陸續續放下畫筆。

“請娘子們按序呈畫。郎君們抽簽定序，頌畫上所題詩詞。”

前頭幾位娘子的畫作和詩文中規中矩，反響平平。

出挑些的唯有顧家大房的顧二娘，顧時願，她抽中的是杏花，頌詩的是陸硯修。

顧時願所繪《仙杏圖》，傾盡筆力描繪右上角伸出的杏花分枝，枝條以細筆濃墨鉤勒，再以水墨渲染，花朵和花蕾用白粉和胭脂分染，令花枝曲折多變，獨具風格。

可惜太後麵色索然，顯然不喜。

下一位是備受矚目的陸家四娘，太後環視一周，見場上仍無所等之人身影，無奈搖頭，隻得打起精神繼續看畫。

巧的是，陸知畫的《玉蘭海棠圖》亦隻取局部，玉蘭新發，占滿半幅，又雜以海棠一株，二花交相輝映，一派春華，勾花點葉，得自然生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