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浸月在看宋知渝,宋知渝也在看江浸月。
接著掩唇咳嗽了兩聲,張嘴正要說話。
江浸月就直接道:“都是在後宅討生活的女人,你的心思我清楚,我有話就直說了。”
宋知渝一怔。
江浸月:“傳聞中的宋小姐賢良淑德宜室宜家,可你卻在督軍新婚之日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現在大家同情你,但等大家回過神,就會意識到你昨晚的行為有多不懂事,你這一招,其實用得不高明。”
宋知渝麵上一急,像是要辯解什麼:“我——”
江浸月第二次打斷:“你是想說你是真想尋死?”
“可督軍新婚大喜,你做出自盡如此晦氣之事,是想督軍府辦完喜事就辦你的喪事嗎?你這是在詛咒督軍,和督軍府上下,更不懂事。”
“......”
宋知渝原本一派虛弱地靠著丫鬟,聽到這裏,已經直起了身。
“督軍剛入南川,要的是安定,而不是各種各樣的非議,如果事情再鬧大,宋小姐猜誰會被清算?難道會是我這個明媒正娶的督軍夫人?”
宋知渝眸光閃爍,咬住了下唇。
“宋小姐這一步走得不高明,但你還有補救的機會,想想怎麼平事吧。”
話說完,江浸月就轉身對小丫鬟說,“帶我去壽鬆堂給老夫人敬茶。”
·
壽鬆堂取的是“鬆柏常青”的好寓意。
晏山青的母親薛老夫人,聽丫鬟稟報新夫人來敬茶,不冷不熱地問:“山青跟她一起來的?”
丫鬟回話:“陳師座昨晚吃席離開,回家路上遇到刺殺,督軍去處理了,到現在都沒回來。”
言下之意就是,督軍昨晚沒有在壚雪院過夜,更沒有跟新夫人圓房。
服侍老夫人的嬤嬤都是打年輕時就跟著她的,最懂她的心思,知道她根本不喜歡這個兒媳,一邊為她穿戴,一邊笑著說:
“到底是當過別人的兒媳,就是要比那些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識趣,一個人也不忘禮數。”
老夫人麵色微沉。
她根本不同意晏山青娶這個二嫁婦當正頭太太,但又管不了晏山青。
她最想要的兒媳婦是宋知渝,現在美夢落空,知渝昨晚還因此尋了短見,可想而知她此刻對江浸月有多不滿。
拿起佛珠,帶著嬤嬤一起出去。
新婚第一天,江浸月穿了一件兔眼紅色的立領旗袍。
綢緞的麵料頗有質感,裙擺繡著石榴花,取義“多子多福”,裙擺開衩的高度恰好,顯得端莊貴氣,很合她這個督軍夫人的身份。
她靜靜地站在廳堂中間,很恭敬的樣子。
老夫人走到她麵前坐定。
江浸月輕聲細語:“兒媳江浸月,給母親請安。”
又從丫鬟的托盤裏端起一杯茶,恭敬地送到老夫人的麵前,“母親,請用茶。”
老夫人麵容慈善,笑笑說:“浸月啊,你也是嫁過一次的人,不知道給婆婆敬茶,是要跪下的嗎?”
跟著江浸月來的小丫鬟侯在門外,頭都不敢抬。
......現在是民國了,報紙上天天在宣講人格與尊嚴,下人都不會動不動就下跪,何況還是夫人,這根本就是刁難啊......
“母親教誨的是。”江浸月一副很順從的樣子。
嬤嬤眼中流露出輕蔑——老夫人根本就不想好好喝她這杯媳婦茶,等著吧,她就算跪下了,後麵還有的是招數刁難她!
總之,今天不可能讓她毫發無損走出這個院子!
江浸月後退一步,看似調整姿勢,動作卻很慢。
老夫人皺眉,嬤嬤正要催她快些,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驚呼:“宋小姐,您......”
宋知渝匆匆跑進門,老夫人看到她這樣跑來,不由得一驚,連忙起身迎上去。
“知渝,你剛醒,身子還弱得很,怎麼能這樣跑來呢?”
宋知渝撲通一聲,重重跪在老夫人麵前,眼眶通紅,泫然欲泣:
“老夫人,昨天晚上,知渝想給池塘的錦鯉喂些魚食,沒想到池塘邊的淤泥滑,不小心滑了一跤,摔進池子。”
“早上醒來,聽說昨晚連累老夫人和督軍擔心,知渝知錯!”
老夫人愣怔:“你是不小心滑跤?”
不是因為山青娶妻想不開?
宋知渝磕頭:“是,是,督軍新婚大喜,知渝心裏高興,到院子裏賞月,沒想到會鬧出這樣的差錯,是知渝不對,請老夫人降罪!”
老夫人一時間隻顧著心疼宋知渝,對著江浸月揮了揮手:“行了行了,你回去吧。”
江浸月將茶盞放回托盤,淡聲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