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們一家旅遊時遇上歹徒,為了掩護妻子和女兒逃跑,我不幸被抓住。
被賣進緬北詐騙園區後,我每天被毒打、做苦力、被關水牢,腿也被打斷一條。
三年來我受盡非人折磨,卻依舊掛念著她們,拚了半條命才活著回來。
園區被警方搗毀那天,我重獲自由。
當我一身狼狽地趕回家裏時,看到的卻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
妻子夏琳看到我,沒有半點開心,皺著眉問:“你怎麼還活著?”
無數心酸湧上心頭,我愣在原地,渾身抑製不住地顫抖。
女兒悅悅嫌惡地大叫:“快把這個瘋乞丐趕走!”
轉頭她就撲向一個陌生男人的懷裏撒嬌,“爸爸,這個瘸子好惡心。”
男人不解地問:“琳琳,他是誰呀?”
夏琳支支吾吾地解釋:“他......他是我家以前的雜工,犯事被抓進去了。”
原來在她們眼裏,我早就該是個死人。
......
“雜工?”
我死死攥著口袋裏那枚用廢木頭雕刻的小熊,是在緬北黑牢裏,我靠著思念用磨尖的石頭一點點刻出來的。
粗糙的木刺紮得我掌心生疼,提醒著我還活著。
夏琳見我杵在門口,臉色愈發難看。
她快步走過來,從包裏抽出一遝厚厚的現金,硬塞進我手裏。
壓低了聲音,眼裏滿是懇求:“江鋒,就當我求你了,拿著錢趕緊走,永遠別再出現。”
“我和女兒已經有新生活了。”
我沒有接錢,視線越過她,看向那個被我女兒叫做“爸爸”的男人。
白宇正溫柔地用紙巾擦拭著悅悅嘴角的奶油,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他身上,那個男人西裝革履,儒雅體麵。
那本該是屬於我的位置。
我忍著斷腿處傳來的劇痛,盡量挺直脊背,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喪家之犬。
我將木雕小熊遞到悅悅麵前,沙啞地喚她:“悅悅......”
“是爸爸......爸爸回來了。”
悅悅看著我滿是傷疤的臉和粗糙的手,猛地躲到白宇身後,眼神裏滿是恐懼和陌生。
她尖聲喊著:“你騙人,你不是我爸爸,你快走開!”
“我爸爸才不會穿得這麼破,更不是個瘸子!”
她一把抱住白宇的大腿對我宣告:“他才是我爸爸,媽媽說了,我隻有這一個爸爸!”
“你這個醜八怪,快從我家滾出去!”
手一僵,那枚小熊從我的掌心滑落,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白宇輕輕拍了拍悅悅的背安撫,然後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審視著我。
他輕聲對夏琳說:“琳琳,他到底是誰啊?怎麼一直賴著不走?要不要叫保安?”
夏琳有些尷尬地看了白宇一眼,解釋道:“他以前在家裏幹活,對悅悅比較親近,這人腦子有點軸。”
又轉向我,眉宇間滿是警告:“老江,別再糾纏了,這三年我們過得很好,你也該開始新的生活了。”
我彎腰撿起地上的木雕,一瘸一拐地向著門外走去,沒有怒吼,也沒有質問。
緬北的三年,早已將我的咆哮和衝動一並打磨成了死寂。
身後傳來夏琳急切的高跟鞋聲,在一個無人的樓梯拐角,她拉住了我的胳膊。
我希冀地回過頭。
她避開我熱切的目光,語氣無奈:“悅悅已經習慣了新爸爸,她現在過得很好,很開心。”
“你的出現隻會傷害到她,以後別再回來了,好嗎?”
說著,她瞥到我腿上那道從膝蓋延伸到腳踝的猙獰傷疤,眼神閃爍了一下。
隨即從包裏拿出一張卡,想塞進我的口袋。
“這裏有點錢,天涼了,買件像樣的衣服......你一個大男人,要照顧好自己。”
這句輕飄飄的施舍,比緬北園區裏的皮鞭更讓我痛不欲生。
我推開了她的手,任由那張卡掉在地上。
我看著這個我曾用命去護著的女人,沉聲問:“夏琳,三年前,你答應過會救我的。”
夏琳卻像是被戳中了心中痛處,聲音陡然拔高:“救你?我怎麼救你?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
“我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動用了所有關係,花光了所有積蓄!可是沒有用!一點消息都沒有!”
她喘著氣,眼眶微紅:“江鋒,人要往前看,我已經盡力了,我......問心無愧。”
我靜默良久,身上的舊傷隱隱作痛,仿佛在嘲笑我的天真,於是冷笑道:
“好,我知道了。”
我不再看她,轉身消失在樓道的陰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