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罷了。
薛允晟深知裴元清雖然性子溫柔,實則是個極有主見的,她這麼做,必是有她自己的考量。再者......
他的目光又落在宋雙喜的身上,她本人因為被教訓不準直視太子妃而不甘心,所以正在時不時地偷看太子妃,滿眼的豔羨。
如她這副德行,總叫人覺得,她很難做出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元清的事。
薛允晟在心中無奈地歎了口氣,便恢複了慣常的麵無表情。
“宋雙喜,太子妃仁厚,為你求情,孤且饒你這次。即日起,你便去太子妃身邊,若再敢行不軌之舉,決不輕饒!”他冷冷瞥了宋雙喜一眼,警告意味明顯。
“是是是!謝殿下不殺之恩!謝太子妃活菩薩的活命恩典!以後我一定好好陪太子妃說話解悶,保證太子妃笑口常開,天天樂嗬嗬!”
不用砸鍋賣鐵地賠魚,也不用死,還能天天看到仙女一樣的太子妃,這幸運程度,簡直是彩票中頭獎的級別了!傻子才會胡作非為,找死呢!她活都來不及!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對,因禍得福!她這純純是人品好,老天爺給活路啊!
宋雙喜呲著個大牙,笑的見牙不見眼,再抬起頭看向太子妃的眼神裏,除了欣賞,還有看救命恩人一般的熱烈。
裴元清看著她那副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的模樣,忍俊不禁。
“起來吧,隨我回宮。”
“不行。”宋雙喜脫口而出。
薛允晟眸子微沉,“你又要做什麼?”
實際上,他心裏想說的是,你又在搞什麼幺蛾子?”
宋雙喜見太子殿下誤會,連忙拍拍屁股爬起來,“我我我可以解釋,我的意思是,現在是半夜三更了,熙春殿的姐妹們都還在睡覺,沒辦法跟她們道別。所以我還不能走。”
“而且我的樣子有點狼狽,能不能請殿下和太子妃允許我先回去洗漱一番,明天早上幹幹淨淨清清爽爽地再去找太子妃報道?”
道別?隻怕是去嘚瑟的。薛允晟看破不說破。
裴元清也莞爾道,“好,就依你。”
夫妻倆對視一眼就心照不宣:在瞧她飯都吃不飽,估計沒少被欺負。
不過這種小事太子妃自己決定就好,薛允晟便沒再發表意見,隨後就牽著裴元清的手離開。
宋雙喜看著這麼一對金童玉女離去的背影,有種磕到的真情實感——
“戀愛果然還得看別人談啊!”
“什麼要看別人談?”一個清脆的女聲驟然響起,伴隨著一隻手搭上她的肩膀。
“啊——”宋雙喜嚇得魂不附體,伴隨著殺豬般的慘叫聲,直接一蹦三尺高。
不過,那慘叫隻發出來了開頭,便被一隻柔軟的小手給捂了回去。
那人急急忙忙走出來,壓低聲音道,“小點聲,你想把別人招來嗎?”
看清來人的樣貌,宋雙喜狠狠鬆了口氣,又大喘幾口氣,才慢慢恢複正常的心率。
“......裴選侍,你差點把我心臟嚇驟停。”
“心臟,驟停,是心痛病發的意思嗎?”
“......差不多吧。”宋雙喜打哈哈糊弄過去,“我不是讓你先走嗎?你怎麼又回來了?你不怕被抓現行?”
這幾個晚上,就是這位跟她“共謀”,要不然沒人放風,她一個人也不可能這麼順利就抓到魚。
熟悉地形的人提供幫助,她就回報以魚,雖然魚確實不好吃——但她和這位裴選侍都沒得選,整個熙春殿就她倆一窮二白了,湊合吃唄,還能讓自己餓死不成?
“你還說呢,聽見腳步聲,就趕緊讓我走,我哪裏是那麼不講義氣的人?”裴嬌裴選侍嗔怪道,“我怕你被責罰,想回來跟你同甘苦共患難的,沒想到就聽見太子妃要把你帶過去,恭喜你,要逃出生天了。”
說到太子妃,宋雙喜就兩眼放光,但馬上又想到原主幹蠢事還被抓現行的尷尬事實,苦笑道,“隻要還在東宮,不過是換個地方坐牢罷了。”
她一句話把裴選侍幹沉默了,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被送到東宮的多是各大家族派來的細作,而凡是被打到熙春殿的,都是棄子廢子,就連家族都拋棄的人,將來是什麼下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如今還在維持體麵的,也是維係自己那一點微不足道的希望而已。你這還是頭一次有人能離開熙春殿呢!”
“你想啊,都是被送進來探查消息的,你能往上爬,就說明還有價值,你背後的人不會放棄你的。說不定你可以借機周旋,搏一條生路。”
宋雙喜就沒她想的那麼天真了,“左右都是個死,被利用之後,被殿下當場抓住是死;不配合也是死,那還不如遵從本心,說不定還能留個全屍。”
裴選侍:......這個角度她是沒想過。
“行了,回去吧。明天我還得敲鑼打鼓地告訴大家,我離開熙春殿了呢。”
裴選侍眨了眨眼,一臉困惑但沒忘記點頭——無法理解,但表示尊重。
宋雙喜歡歡喜喜地回去準備憋一出大的,她卻不知,薛允晟和裴元清回去路上討論的話題全是她。
“殿下,是我思慮不周,竟讓這些人在眼皮子底下鑽空子,還請殿下恕罪,回去我定好好整治。”
左右無外人,裴元清壓低了聲音,難掩其中濃濃歉意。
薛允晟淡聲道,“東宮情況複雜,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欺上瞞下者眾,又如何能怪得了你?”
裴元清張了張嘴,似有許多話要說,但終歸沒說什麼。
當今陛下英明神武,乃百年不遇明君,但問題就出在,他的英明神武上。
陛下英武不凡,能文能武,生的孩子也都是龍章鳳姿,個個不凡。太子雖占了嫡與長,早早立了太子名分,但其他的兄弟也都精彩絕豔,各有所長,並無平庸之輩。
加上陛下手底下還有一批同他出生入死的生死兄弟,各個都有自己看好的皇子,雖說並未明著站隊,但誰人不知他們並非都心向儲君。
這樣的環境之下,東宮便成了一個巨大的名利場,四方眼線齊聚,防不勝防。
太子妃擔心的是太子的處境,但太子殿下本人,卻滿腦子都是那隻偷吃魚的小花貓。
薛允晟揉了揉眉心,總覺得,這東宮日後怕是再也清靜不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