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熙春殿尚籠罩在一片靜謐之中,隻有幾聲零落的鳥鳴。
然而,這份寧靜很快就被一陣極其刺耳的金屬敲擊聲悍然打破。
“哐啷——哐啷——哐——”
“起來了!都起來了!太陽曬屁股了!”
宋雙喜精神抖擻地站在院子中央,左手拿著她屋裏的黃銅洗臉盆,右手持一根木棍賣力地敲打著,一邊敲還一邊中氣十足地喊著。
這動靜,堪比村裏通知開會的大鑼。
各個屋裏,眾選侍們都被魔音灌腦驚得一激靈醒過來,身體好的更是直接從床上跳起來!
“哪個殺千刀的這麼缺德?自己不想睡覺,還讓不讓別人活了?!”
“宋雙喜!你瘋了嗎?”
“大清早的,發什麼癲!”
各屋裏傳出毫不客氣地咒罵,眾選侍們反應過來,紛紛披了衣裳,氣勢洶洶地推開房門。
“宋雙喜,果然又是你!”為首的吳選侍臉上的怒氣更盛,“你能不能消停點?你哪來那麼多力氣,每天都折騰?”
有人開口,緊接著就是針對宋雙喜的一番口誅筆伐,眾口指責。
這些人一個個自怨自艾地唉聲歎氣到半夜才勉強睡去,這會兒被驚醒了當然有起床氣了。
宋雙喜了然於心,並且對她們罵自己的話毫不在意——這幾天她都聽習慣了。
見人來得差不多了,她這才滿意地停下敲打的動作,“哐當”一聲把盆丟在地上。
“她這又是要折騰什麼幺蛾子?”
隻見宋雙喜雙手叉腰,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嘴角還有一絲壓不住的得意。
“諸位,靜一靜!在此,我要鄭重宣布一件事!”她目光掃過一張張惱怒的臉,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我!宋雙喜!今日就要離開這熙春殿,去太子妃娘娘身邊伺候了!”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隨即,人群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叫聲。
“什麼?太子妃?她怎麼可能見到娘娘?她什麼時候見到太子妃的?”
“做夢吧,我們都一樣被關在這,她上哪見太子妃去,總不能太子妃還親自跑到這破地方來?”
“宋雙喜失心瘋更嚴重了?”
“難道她之前那些瘋瘋癲癲的樣子都是裝的?來這裏是另有目的?她是誰的眼線?”
各種猜測、懷疑的目光落在宋雙喜身上,但她毫不在意——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被鄙視了這麼多天,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一回了!
在眾人複雜目光的注視下,宋雙喜回屋拿上了自己的小包裹,宛如一隻鬥勝的小公雞,抬頭挺胸、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雄赳赳氣昂昂,跨出熙春殿的大門。
這一刻,她甚至感覺自己是去領最佳編劇獎的!
當然,此時的宋雙喜並不知道,未來的她還得回來,而且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奇葩原因,“三進三出”熙春殿。
如果她能未卜先知,知道劇本給她設定的命運如此刁鑽,打死她也不會在今天搞這麼大張旗鼓的告別儀式,這簡直是“啪啪”打自己的臉!
......
然而,帥不過三秒!
一出熙春殿,宋雙喜瞬間傻眼了,她不認路啊!
左邊和右邊是一樣的,她該走哪邊?
或者她應該回去,從那邊後牆翻出去?
宋雙喜這麼想的,就這麼做了——眾人眼睜睜的看著她出去又回來,罵她的話都還沒說完,紛紛閉嘴。
她咧著個嘴,露出一口白牙,“各位繼續,不用管我。”
然後毫不客氣地朝後院走去,輕車熟路地借著樹,翻上了後牆。
這熟練的動作,讓眾選侍一陣無語:她這是爬了多少次了??她屬猴子的?
家人們誰懂啊,明明是光明正大離開惜春院的機會,最後還是走後門。宋雙喜在心中無奈聳肩。
不過,到那個大荷塘就是宋雙喜的極限了,站在小橋上,她左顧右盼,這回是徹底沒辦法了。
正當她冥思苦想之際,不遠處一個提著食盒的小太監路過,她三步並作兩步就衝了過去,堆起笑臉:“這位公公,麻煩問一下,去太子妃的寢宮怎麼走?”
那小太監用懷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是哪個宮的?找太子妃何事?”
說完猛的想起來,這個方向隻有一個熙春殿,看她穿的如此不起眼,頓時警惕起來:“你的腰牌呢?叫什麼名字?”
宋雙喜笑眯眯地說,“我是新去太子妃身邊伺候的,我叫宋雙喜。”
小太監一聽這名字,隻覺得有點耳熟,“怎麼感覺這名字在哪聽過?”
“是誰給你的調令?把你管事的叫過來。”
“沒有管事啊,哪來的管事?”
東宮所有的下人都是統一管轄的,各院也都有自己的管事,怎麼可能沒有管事的?
加上她從熙春殿的方向來,又穿的這麼破爛,下人都不如。
小太監當即覺得她有蹊蹺,大聲呼喚巡邏侍衛:“這裏有個從熙春殿出來的逃奴,抓住她!”
“喂!你才是逃奴,你全家都是逃奴,放開我!我可是......嗷!”
“有沒有人聽我說話?我不是逃奴啊喂!”
可憐的宋雙喜,剛還意氣風發,轉眼就又雙叒叕地,被兩名侍衛一左一右扭送到了太子殿下麵前。
薛允晟剛下朝,連朝服都還沒換下,正準備喝口茶歇息一下,就看到宋雙喜以這種熟悉的方式出現在眼前,這才發話讓人鬆開她。
看著底下跪著,還一臉“我是誰我在哪裏我在幹什麼”的懵圈宋雙喜,太子隻覺得額角又開始隱隱作痛。
他昨天晚上的擔心果然要成真了,這個宋雙喜,就是個行走的麻煩精!這才離開他視線多久,又整出什麼幺蛾子來。
“宋雙喜,”他按了按太陽穴,語氣充滿了無奈,“你不去陪太子妃說話解悶,又在搞什麼名堂?”
“殿下,你怎麼能睜著眼睛說......我的意思是說,現在這個情況下,明顯不是我的問題吧?”
她做錯事的時候就自覺矮一截,這次她什麼都沒做錯,說話都底氣十足,差點都把大不敬的話都給說出來了。
薛允晟噎了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目光卻冷漠地落在宋雙喜身後的小太監身上。
上位者的壓迫感讓小太監嚇得一哆嗦,連忙跪地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