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雙喜暗暗鬆了口氣,試探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下次,端茶倒水的事交給下人去做便是。”太子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手中的書卷,輕飄飄地補充了一句,“笨成這樣,你就別去添亂了。”
宋雙喜:“???”
她連自己的死法都想好了,就這?
一股劫後餘生的虛脫感瞬間席卷了她,她差點一屁股坐下來。
但緊接著,一股更不爽的感覺又冒了出來。
她好像被人身攻擊了,又好像沒有。
說她端茶倒水做不好?嗯,那蹩腳做作的行為是她故意的,所以不算人身攻擊。
但讓她別添亂就太過分了,配上那嫌棄的語氣,分明是在埋汰她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麻煩精!
不對,太子日理萬機,怎麼會特意把她叫過來,就為了說一句“別添亂”?
他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宋雙喜偷偷看了一眼太子,發現他也在看她,連忙低下頭。
事有蹊蹺,她猜測,其用意可能有三:
第一,就是她之前猜想的那樣,她所有的行動都在他的關注之中;她那些自以為是的小動作,根本無所遁形。
第二,太子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又說明,他沒有真的想追究。
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警告她別伸手,伸手必被抓。
所以,這一趟既是警告,也是一種提醒,讓他想活命,就老實一點,不要做什麼逾矩的事。
太子的底線,無疑是太子妃。她差點傷了太子妃”,就是在踩這條不容逾越的紅線。
她及時收手,所以太子才不追究的!那就是還能活!
宋雙喜後怕之餘,生出幾分竊喜。
還好她沒有傻到真的對太子妃動手,她要是真把毒藥下進去了,這會兒等著她的說不定是什麼樣的酷刑呢。
搞不好東宮地牢裏的各種酷刑都得在她身上過一遍!
這個認知讓她差點沒控製住嘴角上揚的弧度,她趕緊把頭埋得更低,努力維持著惶恐知錯的表情。
“多謝太子殿下教誨。妾銘記在心,以後做事一定量力而為,絕不會給您和太子妃添亂!”
“但願你是真的記住了。”薛允晟話裏有話,意味深長。
傷害性不高,侮辱性極強!
宋雙喜:“......”
你個封建時代的太子,萬惡的資本家,有本事去跟宋淮硬剛,在這裏欺負我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穿越打工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不就是演技浮誇了一點嗎,要不是為了保命......我也是要臉的!
當然,吐槽歸吐槽,之前宋雙喜也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以後在他麵前得更小心才行!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噘著嘴在心裏嘟嘟囔囔地瘋狂畫圈圈吐槽他罵人不帶臟字。
薛允晟看著書,眼角餘光瞥了他一眼,看見他這副天真爛漫的樣子,心中不禁一動。
他很樂意看看,這枚棋子接下來,會如何走。
就連他自己也未察覺,麵對宋雙喜時,他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縱容。
“殿下,沒什麼事兒,我就先......”退下了。
宋雙喜的話尚未說完,書房外傳來了劉內侍恭敬的通傳聲:
“殿下,七皇子求見。”
薛允晟頭也沒抬,淡聲道,“請他進來。”
七皇子?
宋雙喜耳朵瞬間豎了起來,大腦飛速檢索。劇裏有沒這號人物啊?是個路人甲,還是......隱藏角色?
“皇兄!皇兄!”
她正絞盡腦汁,眼角餘光便瞥見一個淺藍色的身影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隻見一個身著錦袍的少年郎大步流星走來,他個子挺高,但身形還帶著少年人的圓潤感,臉頰肉乎乎的,眼睛亮晶晶的,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被嬌養得很好的、無憂無慮的氣息。
他進門也顧不上什麼禮儀,直接蹦到太子書案前,臉上堆著燦爛又帶著點討好意味的笑容:
“皇兄!我聽說你宮裏新來了個廚子,很會做吃的?我今天能不能就在你這裏吃飯呀?禦膳房那些菜我都吃膩了!”
他說話語速很快,生怕會被打斷,看向太子時充滿了依賴和親近,與這書房裏慣常的沉肅氛圍格格不入。
宋雙喜退到了旁邊,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太子殿下沒發話讓她走,她也不敢走哇!
薛允晟他放下手中的書卷,對上七皇子的目光,淡淡道:“整日就知道吃。規矩都學到哪裏去了?見到皇兄都不知道行禮。”
雖然語氣依舊沒有多少情緒起伏,說的責備的話,語氣卻並無多少嚴厲。
這說明太子對這位七皇子是不討厭的?
而七皇子張口就要吃的,還是個吃貨屬性?在這種宮鬥劇本裏,這種性格要麼是真正的傻白甜,要麼就是偽裝......
她偷偷抬眼,飛快地打量了一下那位七皇子——嗯,表情生動,眼神比大學生都清澈,不像是裝的。
“對不起嘛,皇兄。我們是兄弟,你之前不是都不跟我計較這些東西,你說的,我們是兄弟。”七皇子一臉天真。
宋雙喜捂臉,為什麼這種宮鬥劇裏要有一個傻白甜?那個編劇真造孽。
太子似是被他噎了一下,“......廚子今日沒空,想吃改日再說。”
“皇兄,你又在騙我,廚子本來就是做飯的怎麼會沒空的?就是不想給我吃是不是?”
薛允晟不理他,他便鼓起圓乎乎的腮幫子,“我不管,你今天要是不讓我吃到那個廚子做的飯,我就不走了,我就賴在你這!不走了?”
向來清冷持重、不輕易喜形於色的太子殿下聽了這話,臉上也難得地露出了一絲類似於“無奈”的神情。
他揉了揉眉心,沒好氣地開口道,“薛允桐,你當我不知道你是什麼德性嗎?說吧,究竟想幹什麼?”
七皇子心虛地扁了扁嘴,“......沒,我不是說了嗎?就是想吃你宮裏新來那個廚子的手藝。”
薛允晟:“宮裏是缺了廚子,還是陳娘娘克扣了你的米糧讓你餓著了?非要跑到孤這裏來打秋風?”
七皇子一聽這話,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帶著十二分的委屈嚷嚷道:
“那怎麼能一樣呢?皇兄你這裏的廚子做的泉水羊肉那是一絕!外頭根本吃不到!”
他湊近兩步,扒著書案的邊緣,壓低聲音,做賊似的告狀,“而且,母妃她是沒克扣米糧,但她把我的月例銀子全都給扣了啊!還說我一天不成親,不給她娶個兒媳婦回來,就不給我多餘的零花,還讓我少出去胡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