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鄭喬打量了他一眼,他穿著身真絲睡袍,明顯是被她吵醒了。
“對不起,吵醒你了,它沒地方去了,我才臨時把它帶過來的,它跟了我十一年了,很聽話,我保證,它不會亂跑亂叫。”
鄭喬說著,轉身摸了摸德牧的頭,低聲命令它:“坐下,快點。”
那條德牧似乎看清了眼前的局勢,很識趣地慢慢在鄭喬身邊,蹲坐下了。
景嘯丞冷眼掃著眼前這一人一狗,一臉不屑地出聲:“什麼叫沒地方去了?你們鄭家家大業大,沒有一條狗的容身之地?”
鄭喬低著頭看著那條狗,聲音很淡,“我爸去世了,以後,我恐怕回不去鄭家了,我不放心把它留在鄭家,這條狗跟了我十一年了,我想讓它壽終正寢。”
鄭喬14歲的時候母親就病逝了,隨後她被安排一個人去了國外讀書,老德是他爸去國外看她的時候送給她的,剛到她家的時候還是小德,她在國外的這十年,一直是它陪著她。
德牧的壽命也就十一二年,小德現在已經到了暮年。
她怕把它留在鄭家會被人毒死。
景嘯丞的視線又落到那條狗身上,薄唇輕動,哧了一聲,“原來是條喪家犬。”
鄭喬耳尖一刺,他在說老德,卻更像是借著狗在罵她。
鄭喬攥緊了行李箱的把杆,抬起頭好聲好氣地問:“能不能把它留下?”
景嘯丞冷眼睨著她,隔著昏暗光線,隱隱看清她那雙眼腫得跟核桃似的,他別過頭轉了個身,冷聲留了一句: “關狗籠子裏,不許放出來。”
鄭喬頓了一秒,馬上點頭,“好,我明天就去買籠子。”
她邊說,邊拉著老德跟上他,小心翼翼地追問了句,“今晚,能不能先讓它在屋裏?一樓有個雜物間,如果它弄亂了,我明天收拾幹淨。”
景嘯丞已經抬腳上了樓,沒再吱聲,鄭喬默認他同意了。
安頓好老德,鄭喬提著行李箱回了主臥,房間裏一片漆黑,她輕手輕腳地摸到沙發,躺了下來。
房間裏靜得出奇,她留神聽著老德的動靜,老德換了新環境總會不安地叫,但今天,它像是知道眼下是寄人籬下,所以連膽子也變小了。
鄭喬腦子裏突然想到景嘯丞罵的那句“喪家犬”,他可真會罵啊,她唇角動了動,想笑,但眼角突然濕潤。
緊接著,眼淚順著眼尾劃落下來,她抹了一把,但新的眼淚很快又湧了出來,她索性不擦了。
“要哭出去哭,少把晦氣帶這屋裏來。”
大床上傳來男人焦躁不耐的聲音。
鄭喬懷疑景嘯丞的聽覺異於常人,她明明小心控製著沒有抽泣。
她快速地擦掉眼淚,“對不起。”
聲音發出來仍是哽咽的。
等了好一會兒,景嘯丞沒再出聲,許是睡著了。
鄭喬躺在沙發上,胸口悶得發堵,她翻身從沙發上起來,靜默地坐了一會兒,踮著腳尖往外走。
“你有完沒完?到底想幹什麼?”
景嘯丞突然出聲,鄭喬被嚇得一激靈,緩緩轉過身來,“我睡不著,怕吵到你,想下樓看看。”
他的聲音從昏暗空間裏傳過來,涼颼颼的:“下去抱著你的老狗一起哭?”
不知道他是怎麼猜到的,鄭喬的確是打算去找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