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九章 康王妃
來人竟是康王妃,永安侯府高攀不起的人物。
康王雖然身份不顯,不得先帝看重,可名義上也是皇帝的叔叔,王妃的出身也不簡單。
母家在朝中擔任要職,是太後娘娘的遠親。
最叫人津津樂道的還是她不凡的手段,康王後院裏頭除了這位王妃,便隻有兩個側室。
一個是王妃的陪嫁丫鬟,忠心耿耿。
另一個是從前伺候康王的丫鬟,樣貌不顯。
整個康王府的後宅牢牢的捏在她手中,不僅如此,康王妃借著陪伴太後的名義時常出入宮中,為人處世八麵玲瓏,京城的貴夫人多少都會給她幾分臉麵。
康王如今能在朝中站穩腳跟,這位王妃居功至偉。
季淑玉聽過這位王妃的威名,料想她如今屈尊降貴來永安侯府,必然不是什麼好事兒。
下了馬車的康王妃被丫鬟婆子們簇擁著進了侯府,身後跟著捧著匣子的侍女。
這樣尊貴的身份,大夫人和季淑玉都不好迎客,更別說如今被夫家趕回來的宋婉寧,宋老夫人不得不強撐著病體出來迎接。
大夫人日日以淚洗麵,哭的眼睛都腫了,稱病不出,正廳內除了老夫人和王妃就隻有季淑玉。
她略微抬眼打量了一番康王妃,對方的眉眼圓潤,身材有些豐腴,並非刻薄寡恩之相,瞧著有幾分貴氣卻並不過分張揚。
年歲約莫四十上下,保養得宜故而顯得年輕些許。
隻是如今這事兒牽連到了王府,她對侯府的態度便也不再客氣。
“老身這幾日病著,實在是......”
宋老夫人開口想要緩和一下氣氛,卻被康王妃直接打斷。
“老夫人既然病著,那也不必多招待了,左右我也不是來這侯府做客人的。”
康王妃一揮手,眼神輕蔑地掃過這滿屋子的人,最後落在了那個匣子上。
“今日我也是受王爺所托,來送還東西。”
她使了個眼色,侍女立刻上前,打開了那個匣子。
裏麵赫然躺著那幅真跡《春山青鳥圖》。
季淑玉一眼就認出了這幅畫,必然是她從前收藏在庫房之中的真跡。
康王還這畫早在她的預料之中,卻沒想到是康王妃親自送來,想必其中也有自己的考量。
文夫子這件事情鬧得大了,康王也被一同架起來。
與其等事情查清楚以後被人暗自揣度和尚書府周家有勾結,倒不如先將東西還回來,博個好名聲。
康王妃語氣淡薄,連侯府下人送上來的茶都沒有碰。
“前些日子,王爺偶然從周家那裏得了這話,隻是王爺雖喜好丹青,來路不正的東西卻是不敢收的。”
她微微抬眼,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宋老夫人那張皺成一團的老臉上。
“原本王爺也不知這畫是從何處流出來的,直到昨日聽聞文夫子宴上那一出趣事,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這畫,竟是永安侯府的東西。”
這話聽著客氣,可字裏行間全是諷刺。
宋老夫人隻覺得臉上被人狠狠打了兩個耳光,疼的厲害,偏偏還隻能陪著笑。
“王妃說笑了,這些不過是小輩的誤會......”
“是不是誤會,老夫人心裏清楚。”
康王妃並不惱怒,若是為了這看事情同侯府的人鬧起來,反倒是失了自己的分寸。
王爺讓她來這裏還畫,本意也是讓這件事情就定在後宅之中而非前朝。
畢竟康王府收了東西給人打通關節,謀了個官職,深究起來也是不能放在台麵上說的事。
“對了,說來也是奇怪。”
康王妃臉上笑容不減,卻意有所指的看向一邊陪坐的季淑玉。
“我從旁人口中聽了消息,這畫原是侯夫人的陪嫁?卻不知道怎麼陰差陽錯的落在周家人的手裏,輾轉又送來了王府。”
“既然是夫人的嫁妝,那便該完璧歸趙,畢竟這世上,我還沒瞧見哪個大戶人家私底下動媳婦嫁妝的,便是那小門小戶也沒有這樣的道理。”
“若是傳出去,怕不是以為侯府已經落魄到要靠變賣兒媳嫁妝度日了呢。”
康王妃掩唇輕笑,話裏話外聽著就是瞧不上侯府的做派。
宋老夫人隻覺得喉頭一陣腥甜,手不自覺抖了下,心已經冷了半邊。
當著她的麵話都說的如此難聽,可以想見外頭的人會怎樣議論侯府!
“是老身管教不嚴,讓王妃看笑話了。”
康王妃並未理會她的畫,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沉默的季淑玉,意味深長。
“侯夫人?”
季淑玉上前行禮。
“妾身見過王妃。”
康王妃微微頷首,語氣溫和了幾分,卻也僅此而已。
“這畫既是物歸原主,夫人便好生收著吧,自己的東西自己需得看顧好。”
“若是自己都立不起來,便隻有讓人白白欺辱的份。”
這話是好意提點,季淑玉笑著應下了。
說完,康王妃也不再多留,起身告辭。
侯府這樣的地界,她若不是為了大局著想,是萬萬不願意貴足踏賤地的。
留下一屋子麵色各異的人,康王妃帶著人揚長而去。
直到那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裏,宋老夫人才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癱軟在椅子上。
“冤孽......真是冤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