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八章 你是故意的
宋大夫人的哭訴還在繼續,好似全然沒發現邊上的宋老夫人氣得胸口劇烈起伏。
吳嬤嬤一邊給自家主子順氣,一邊給大夫人使眼色。
她平日裏怎麼就沒發現這大夫人做媳婦如此沒眼力見?
好一會兒,宋老夫人的氣才略微喘勻了點,意識到屋內還有一個外人在看笑話。
老夫人勉力撐著一口氣,衝著季淑玉擺擺手。
“既然這事兒同你沒關係,你就先回去歇著吧。”
決口不提她方才對季家的那些汙蔑。
季淑玉早就知曉了宋老夫人的性子,這會兒也沒什麼意見,柔柔應了聲是就帶著驚鵲離開了。
出了壽安堂,晚風微冷。
驚鵲有些懊惱,方才宋老夫人催的著急,連個披風都沒給自家小姐拿上。
她忍不住小聲抱怨道。
“老夫人也太偏心了!方才火急火燎地叫姑娘來問罪,也不叫姑娘歇會兒。”
“這會子查出來是大夫人和大小姐做的好事,反倒把姑娘您趕出來了,連句好話都沒有!”
季淑玉沒有半分不喜,反倒是唇角微微上揚。
“這種丟人現眼的事,她們自然不願意讓我這個外人看著,大夫人畢竟是這府裏的當家主母,若是當著我的麵被婆母訓斥,往後還怎麼立威?”
回到棲蕪苑,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去。
白日裏演了一日的戲,季淑玉這會兒實在是疲乏的很,她身子本就沒有大好。
可侯府眾人卻好似沒有人注意到這點,半句妥帖關心的話也沒有。
素日裏侯府哪位主子病了,她比伺候的下人還上心。
輪到自己身上卻是無人問津。
她輕輕歎了口氣,心中卻已經沒有多少波瀾,讓丫鬟婆子們伺候著歇下了。
許是魏大夫的藥起了作用,又或許是出了氣,她這一覺睡的少見的安穩。
直到深夜,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喧嘩聲,將季淑玉從睡夢中吵醒。
院子外頭的丫鬟婆子打著燈籠,腳步匆忙,也不知是出了什麼大事。
“劉嬤嬤?”
外間的劉嬤嬤立刻披著衣裳走了進來,手裏端著一盞燭火。
“姑娘這是被外頭的動靜吵著了?”
“外頭發生什麼事了?”
季淑玉一邊問著,一邊披了外衣起身。
“聽著像是從正門那邊傳來的,這夜裏頭也不知是誰。”
正說著,驚鵲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喜色,腳步匆匆回到了屋內。
“大姑奶奶回來了!”
宋婉寧?
季淑玉挑眉,心中已經了然。
“這麼晚?是被尚書府那裏趕回來的?”
“姑娘聰慧。”
驚鵲行了禮,將方才聽到的話娓娓道來。
“奴婢剛才去前頭打聽了,說是大姑奶奶坐著轎子,帶著幾個仆婦就回來了,臉上還帶著傷呢,一路哭著去了老夫人院子裏頭,聽說是尚書府要休了她。”
季淑玉聞言,並沒有太多的意外。
尚書府若當真是好人家,就不會用宋婉寧送去的東西了。
他們想也知道沒落的侯府是拿不出這樣的寶貝,不過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
“意料之中的事,她在夫家本就不受寵,如今闖了這麼大的禍,夫家怎麼可能還容得下她?”
“走吧,既然人都回來了,我們也該過去瞧瞧。”
當季淑玉帶著人趕到壽安堂時,宋婉寧正撲在老夫人身前放聲大哭。
這幅樣子簡直和大夫人如出一轍,季淑玉好險沒有笑出聲來。
“祖母,祖母您救救我!那周安打了我一巴掌,把我給趕出來了,還說要休了我!”
“我要是真的被休了,日後還怎麼做人啊祖母!”
宋婉寧哭得淒慘,臉上那道鮮紅的巴掌印在昏黃珠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驚心。
宋老夫人心疼得跟著掉淚,一麵讓人去拿藥膏,一麵將人摟在懷裏。
“那周家實在是欺人太甚!當初求娶的時候說得千好萬好,如今竟敢為了這點小事動手打人!真是反了天了!”
“不就是一幅畫嗎?咱們侯府賠給他們便是,何至於鬧到休妻的地步!”
宋謙在一旁聽得眉頭緊鎖,忍不住開口。
“怕是沒那麼簡單,那畫是送到趙王府去的,如今被查出是贗品,周家這是怕被連累,這才急著要把婉寧趕回來撇清關係。”
“那也不能這樣折辱我侯府的姑娘!”
宋老夫人隻得了宋謙和宋婉寧這兩個孫輩,自然護短的厲害。
“婉寧可是侯府的嫡出大小姐,他們周家算個什麼東西,當年婉寧她祖父還在的時候,區區周家也不過......”
宋老夫人這邊還在說些,宋婉寧卻似有所感,猛地從老夫人懷裏抬起頭,眼神怨毒地看向剛進門的季淑玉。
“都是她!都是你這個賤人害的!”
她衝著季淑玉發瘋一樣撲了過來,好在劉嬤嬤攔在前頭,才沒叫她傷了季淑玉。
“若是你肯將那畫送給我,又怎麼會鬧出今日這樣大的亂子!”
“還有那個屏風!那個該死的屏風!”
宋婉寧說到這裏,死死咬著牙。
她要了那屏風還沒得意幾日,就傳來了文夫子宴席上的事情,權貴之間的事情紙包不住火,尚書府送禮的時候也沒瞞著。
全京城都知道那畫是宋婉寧這個做小姑子的偷了嫂子的東西。
那昂貴精巧的屏風到底是從哪來的,自然也不言而喻。
“季淑玉!你一定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給我個壞東西,想讓我出醜!想害死我!”
宋婉寧歇斯底裏的衝著季淑玉叫嚷。
如今是連帶著周家也一起跟著丟人了,遷怒到宋婉寧身上並不奇怪。
隻不過半夜將人趕回來也是存著和侯府撕破臉皮的意味,看來這周家也確實不是什麼良善人家。
季淑玉心裏暗自揣度,麵上卻並不顯露出來,反倒是溫言軟語的勸著發瘋的宋婉寧。
“那幅畫是你半年前偷偷拿走的,那時候我甚至都不知情,又如何能害你?況且你並未開口向我要過,我又怎麼知道你要那幅畫?”
“那屏風價值連城,比那幅畫還要貴重幾分,你開口要,我不也二話不說就給你了嗎?”
季淑玉歎了口氣,眼中滿是無奈。
“婉寧,我知道你在夫家受了氣,可又何必如此汙蔑我?”
“你......”
宋婉寧說不出反駁的話。
確實就像是季淑玉說的那樣,宋婉寧並沒有主動開口討要過。
“夠了!”
宋謙隻覺得頭疼欲裂,怒喝道。
“還嫌不夠丟人嗎?!都給我閉嘴!”
“婉寧,你這幾日就在府裏好生待著,哪兒也不許去!等風頭過了,我再去周家替你求情!”
心裏知道這次是侯府理虧,宋謙也隻能用求情這樣的說法。
宋婉寧還想再說,卻被大夫人拉住了衣袖,隻能恨恨地瞪了季淑玉一眼,不甘心地閉上了嘴。
這一夜,侯府雞飛狗跳,直到天亮才勉強消停。
然而事情卻遠遠沒有結束。
宋婉寧被趕回侯府不過一日,康王府的馬車就停在了永安侯府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