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看病

老大媳婦拽著強老大，怒吼著：“你說，你還有多少背著我的事？”

強老大一把甩開她的手。

“長能耐了，跟我動手啊？”

“敗家娘們，有事咱倆出去說。”強老大說著就要拽著媳婦往外走，可老大媳婦不是省油的燈，反手就給了強老大一下，沒想到甩到了強老大的臉上。

這個清脆有力的耳光被剛進門的老強頭和強老太看得清清楚楚，一旁的強月年也聞聲過來，躲到上鋪補覺的強小觀也被嚇醒了。

“有完沒完，不過了是吧?”愛麵子的強老大徹底被惹毛了。

“對，不過了。”老大媳婦不依不饒。

老強頭大吼：“都給我閉嘴，我還沒死，這個家我做主。”

大家都安靜了。

老大媳婦坐在地上開始哭，一邊哭還要拍打自己的腿，上身也前後起伏，讓這哭腔顯得格外有節奏，絕對的哭天搶地式耍潑。她喋喋不休地說出實相，本來之前都談好了，她家沒錢就不幫助強妮了，誰知下午她發現小金庫裏的錢被強老大拿走了，強老大的行徑被發現後也幹脆破罐子破摔，告知自己就是要幫助弟弟，愛咋咋地。而這筆錢是老大媳婦娘家給的，希望強老大一家攢下來，早點找個機會搬出去。

至於搬出去的理由，不外乎就是小姑子刁鑽難相處，婆婆百般刁難，所有陳穀子爛芝麻的矛盾都凝聚成想搬離地包的理由。

“強老大啊，我跟著你有什麼好，你整個電視瞎顯擺，還不是我家拿的錢，憑什麼我娘家錢貼補咱倆生活，你有錢了幫你家人啊，我妹妹看病你怎麼不給拿點錢，你說啊。”老大媳婦嫌地上涼，坐起來抹眼淚。

大家這才看向強月年。

強老太問道：“老三，你哥給你錢了？”

強月年點頭。

“還給她，咱們不要這個外姓人的錢，受不起。”強老太聲音堅定，強忍怒火。

強月年倍覺難堪。

“你說誰是外姓人？你說誰？”老大媳婦扯著脖子喊，還往前了一步。

“你敢頂撞我媽？”強老大更憤怒了。

“我頂撞怎麼了？要我花錢的時候我是老強家媳婦，就得為你家發光發熱，一點不按著你們意思來，我就是外姓人對吧？我是外姓人你幹嘛吃我做的飯？都給我吐出來。”老大媳婦披頭散發地嗷嗷喊，強大氣的想動手，被強小觀一把抱住。

這一幕在角落裏的妮妮媽看來倒是有幾分過癮，這個老大媳婦虎得很，跟兩個低眉順眼的妯娌完全不同。老大媳婦平日裏就喜歡懟婆婆，戰力爆表，不過這次比以往都來的猛烈，妮妮媽倒是有了種別人幫自己出氣的感覺，還挺爽。

“真是一窩皮子不嫌騷，你下午那麼求我，我都沒答應讓你動這個錢，然後呢，自己拿了做好人去了，是吧，對，你是好人，壞人都讓我來做，我就是壞人，你可以罵我壞，但你不能動我錢。”老大媳婦咆哮著，嗓子都喊啞了。

強老大的麵子碎了一地，簡直無敵自容，最終強月年如數把錢給了老大媳婦並表示抱歉，這場風波才算平息。強老太心裏這股氣沒出去，一邊幹活一邊摔摔打打，故意說話給大家聽。

“什麼玩意，沒家教的玩意，瞎了眼找了你，怪誰啊，種不好，把家裏鬧騰個底朝天，先天性病，娘胎裏帶的，都是肚子的毒。”強老太這番話讓妮妮媽躺槍了，可是妮妮媽懦弱，平日裏對於冷言冷語就從來不會反抗，她不敢回嘴，因為強月年又不會給她撐腰。強妮見識了大娘摔東西又聽完奶奶的話，心裏自責的不得了，她知道一切風波都是因自己而起，都怪自己得的這個病，要不大人們不會打的這麼凶。

這場大戰之後，老大媳婦跟強老太的心結算是解不開了，每天明裏暗裏都會杠上幾句，整個地包都知道老大媳婦跟婆婆有矛盾，想搬離地包成了老大媳婦唯一的奮鬥目標。而強妮如願去了北京，這是她第一次坐火車，激動得都舍不得睡覺，整夜都在看著窗外的夜色，圓滿偷偷塞給她的桃酥在鐵軌震動中碎成了渣，那是爺爺壽宴上本該屬於孫子的獨一份。短暫的分離，強妮發現自己居然很想念圓滿哥哥，他總是把扣子係得錯位，每次都是強妮幫著調整。

為了省去交通費用，這次出行隻有強月年和強妮，到了北京，強月年帶著強妮走了好幾個醫院，還在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家借住了幾晚，強妮第一次住到了四合院，感覺新鮮極了，在醫院還接受了三天的輸液，她跟隔壁床一個病重的小男孩學會了用輸液管編星星。想必醫生說了一些讓強月年添堵的話，因為強妮看到爸爸蹲在醫院安全通道口抽煙，煙蒂在"禁止吸煙"的標牌下堆成小小的一堆，看著很像個墳頭。

幾天以後，強月年帶強妮回了哈爾濱，準備的錢沒用上，如數退還給了大家，北京的醫生說這樣的病如果開刀，也隻有一半成功的把握，總體來說，目前沒有什麼成功案例，而且手術費用確實驚人，強妮不知道爸爸是否哭過，但爸爸在她麵前還算堅強，還帶她爬了長城，去了故宮，她真實地算來北京旅遊過。強妮看見四叔哭了，一想到強妮活不長，四叔這個強妮眼中的大俠居然落淚了，強妮把自己的小手絹遞給四叔，四叔一把抱住了她，哭得更難受了。最終，大家都接受了現實，沒有任何治療方案，一切聽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