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的頂頭上司劉天明。

這半個月，是他天天催命一樣盯著我幹活。

那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核心數據的“深藍項目”。

就是我這半個月沒日沒夜加班趕出來的！

我每天都要彙報進度，他每天都在群裏@我交日報。

劉經理是活生生的人！

隻要他開口，所有的謊言都會不攻自破！

原本已經瀕臨崩潰的我，瞬間燃起了巨大的希望。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衝到劉經理麵前，死死抓住了他的袖子。

“劉經理！您來得正好！您快幫我作證！”

他一愣，語氣緩和：“是你？怎麼回事？你慢慢說。”

“劉經理，”我急切地想要解釋。

“您跟他們說，這半個月我天天都在跟您對‘深藍’項目的進度。”

“昨天下午我交了最終版的代碼！對吧？”

周圍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盯著劉經理。

劉經理瞥了我一眼，表情疑惑。

“‘深藍’項目？我這半個月都沒聯係上你，你到底去哪了？”

什麼？

我腦子裏“嗡”的一聲，整個人如遭雷擊。

他搖搖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如果你不願意幹，當初就別接這個項目。”

“現在項目因為你擅自離崗而延期，公司都要被你連累！”

他指著我的鼻子，一字一頓地說道：

“當初你可是打著包票說沒問題，我才答應了你。”

“可你呢？轉頭就玩消失，這半個月你到底去哪鬼混了？！”

“您在說什麼啊......”我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張熟悉的臉。

“我每天都坐在工位上，怎麼可能不在？”

“不見黃河心不死是吧？”

此時一直站在旁邊沒說話的IT主管老陳歎了口氣。

他一臉嚴肅地走上前，把一台筆記本電腦轉過來麵對我。

我隻看了一眼，就感覺天旋地轉。

“張工，數據是不會撒謊的。”

“我們剛剛查了你這半個月的所有操作日誌。”

屏幕上後台日誌密密麻麻，老陳指著其中一列數據。

“你看清楚了。”

“你的電腦這半個月隻有開關機的記錄，沒有任何其他操作。”

“不僅如此，”老陳推了推眼鏡，補了最後一刀。

“你為了掩蓋曠工的事實，還植入了一個腳本程序，讓工位上的電腦在工作時間自動亮屏，製造你在的假象。張工，你的技術都是用在這上麵的嗎？”

我呆呆地看著屏幕。

那上麵的一行行記錄，確實是我的電腦。

時間對得上，內容對得上。

打卡記錄消失。

監控錄像裏工位空空蕩蕩，積滿灰塵。

服務器日誌鐵證如山。

我張著嘴，喉嚨裏發出喘息聲，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反駁。

“行了，張碩。”劉經理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念在你也算老員工，公司不追究你的責任，就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

李姐適時地把那張《解除勞動合同通知書》拍在我的桌子上。

周圍的目光像無數把刀子。

嘲笑、鄙夷、幸災樂禍。

我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感。

我想吼叫，想砸東西。

但我知道都沒用。

“簽完字趕緊收拾東西，十分鐘內離開大樓。”

李姐轉身驅散了圍觀的人群，“都看什麼看！幹活去！”

我行屍走肉般地拿出一個紙箱，開始收拾我的私人物品。

鍵盤、鼠標墊、那個沒被拍到的水杯......

每一件物品都如此真實，可它們卻都在證明我的虛假。

最後，我拉開了最底層的抽屜。

那裏塞滿了我平時隨手亂扔的雜物。

各種發票、廢棄的草稿紙、數據線。

我把手伸進去，胡亂地往外掏。

就在我抓起一把廢紙準備扔進垃圾桶時，一張皺巴巴的小紙片掉在地板上。

我下意識地低頭去撿。

那是一張普通的餐廳小票，背麵還粘著一點番茄醬。

但當我看清上麵那行潦草的字跡時，瞳孔瞬間收縮到了極致。

我的心臟猛地停跳了一拍。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