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24小時自助銀行蜷了一夜。
爸媽沒來找我,大概隻要我不破壞他們的名聲,他們就懶得管。
也好。
天一亮,我就開始找工作。
坐過牢,高中學曆——好像我身上貼著這兩張標簽。
每個人看我的眼神,都像已經知道了全部,沒人要我。
身上的錢快見底了。
我想買張火車票去南方小城,那兒沒人認識我,爸媽的手也伸不到那麼遠。
可支付的時候,跳出一行紅字:
“對不起,您已被限製高消費,無法購票。”
換成長途大巴,一樣不行。
我愣了幾秒,苦笑。
爸媽太知道怎麼用法律條文,把人活活困死。
徹底沒錢了。
我翻遍通訊錄,最後停在“舅舅”的名字上。
他是除了爸媽外,唯一來監獄看過我的人。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
“舅舅,是我。”
“小沉?!”
舅舅聲音猛地拔高。
“你在哪?!”
“你爸媽說你有精神病,到處在朋友圈發你的鑒定書,讓大家看見你都別理!”
我握著手機的手指收緊。
“鑒定是假的,是他們逼我的。舅舅,我需要一點錢......”
“小沉,聽舅舅的,回家吧。”
他壓低了聲音,透出無奈和懼怕。
“你爸給我打過電話,說誰敢幫你,就是和他作對,他有的是辦法......”
“小沉,舅舅不是不疼你,但舅舅也有家要養......”
我靜靜聽著,心一點點沉下去。
“蘇晚那孩子懂事,把你爸媽當親爹媽孝順......”
“你爸媽也是好心報恩,他們是愛你的,做的一切,都是想讓這個家更好......”
“舅舅。”
我打斷他,聲音很平靜。
“你知道我在監獄裏受過多少罪嗎?挨打、電擊、關禁閉......這些都是他們為了讓我學會順從,特意安排的。”
“你知道我的夢想嗎?我拚了命十六歲考上京大,是想成為檢察官的,可他們親手把它毀了,就為了報恩?!”
“舅舅,我死也不要這樣不分是非的爸媽,您保重。”
身無分文,我隻能躺在垃圾桶旁。
餿臭味裹著冷風,一口麵包掰成三頓吃。
但至少,比家自由。
幾天後,我終於在一個商場找到工作:掃廁所。
招人的是個禿頂中年男人打量了我幾眼,嘟囔道:
“這活兒累,年輕人,撐不住提前說,別耽誤事。”
活兒確實累。
商場人擠人,廁所永遠一片狼藉。
拖地、刷馬桶、通洗手池、換垃圾袋......手就沒停過。
消毒水嗆得眼睛發酸,沒幾天手就又紅又皺,磨出了一層透亮的水泡。
偶爾還有醉鬼故意吐得滿地都是。
可這些累,都比不上我媽的話紮心。
那天手機響了,陌生號碼。
我還以為是哪家公司找我麵試,擦了擦手趕緊接起來。
“玩夠了嗎?該回家了。”
我媽的聲音,冷得像塊冰。
“你找不到工作的,我們都打過招呼了,沒人會用一個有案底的精神病。”
我沒說話,指甲死死摳進手心。
大概聽出我呼吸急了,她歎了口氣,語氣軟了點,卻更讓人窒息:
“小沉,別強了。媽媽給你安排好了,來你爸律所上班,做前台。”
“工作清閑,朝九晚五。同事都知道你坐過牢,精神不好,不會為難你。”
我還是沒吭聲,直接掛了電話。
繼續把刷子狠狠捅進馬桶,用力刮著那些汙漬。
水花濺到臉上,有點鹹。
我以為這就算完了。
可三天後,她還是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