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司大堂煥然一新,前台是張陌生而精致的麵孔。
“找秦總?有預約嗎?”
她打量著我樸素的衣著,眼神輕蔑。
“我來秦雨薇辦公室取點私人物品。”
“私人物品?”她笑了。
“你是誰?秦總辦公室無關人員怎麼能隨便進去?”
我抬頭,看到原本空白的牆壁上。
掛滿了秦雨薇和陳皓在各種場合的合影,姿態親密。
此時,秦雨薇從電梯出來,看到我臉上立刻堆起煩躁。
“你怎麼還到公司來了?嫌不夠亂?”
“我來拿孩子的平安扣。”
“什麼破扣子,我都不知道丟哪裏去了...”
她不耐煩地揮手。
“雨薇姐!”
陳皓從另一部電梯出來,眼神挑釁地看著我。
“你說那個舊兮兮的玉扣啊?”
“我前天整理雨薇姐抽屜,看著太廉價就隨手扔了。”
他走到我麵前,手腕上的鑽石袖扣晃著刺眼的光。
“哥哥,你可千萬別生氣。”
“你要是喜歡這些裝飾品。“
“我這有很多雨薇姐送的領帶夾袖扣,可以分你幾個呀。”
“啪!” 清脆的耳光聲響起。
陳皓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我抬手想接著抽他,可衣領被衝上來的秦雨薇狠狠揪住。
下一秒,整個人被巨大的力道摜向旁邊的大理石前台。
劇痛從額角炸開,我視線瞬間模糊。
秦雨薇暴怒的麵孔在我眼前晃動。
“給陳皓道歉!立刻!跪下道歉!”
我被按著脖頸,動彈不得。
混亂中,我脫手的行李箱被撞倒,箱蓋彈開。
陳皓驚呼一聲,彎腰從散落的衣物中,拿出了一個烏木盒子。
“咦,這個盒子好漂亮...”
他好奇地打量著。
“還給我!”我用盡力氣嘶喊,掙紮著想撲過去。
頸側卻傳來窒息般的痛楚,讓我再次跌倒。
陳皓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臉色鐵青的秦雨薇。
嘴角勾起一抹惡意的笑。
然後,他鬆開了手。
木盒砸在大理石地麵上,發出沉悶的破裂聲。
白色的粉末,混著細小的木屑,在我眼前濺開,鋪了一地。
時間仿佛靜止了。
我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世界隻剩下那片刺目的白,心臟瞬間被掏空。
“那是...兒子的...”
我輕得如同囈語。
秦雨薇愣住了,她看了看一地狼藉。
又看了看我死灰般的臉色,眉頭緊鎖。
“沈墨,你胡說什麼?什麼兒子...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陳皓用鞋尖撥了撥地上的粉末,撇撇嘴。
“騙誰呀,怎麼可能是骨灰?”
“雨薇姐,他肯定是故意弄點石灰來誣陷我,想讓你心疼他!”
他的話像是一錘定音。
秦雨薇眼中的最後一絲疑慮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濃重的厭惡和失望。
“你真是無可救藥。”
她拉起陳皓的手,聲音冰冷。
“皓皓,我們走,去醫院檢查一下。”
“至於你,沈墨,這件事我不會就這麼算了。”
他們走了。
前台和幾個聞聲而來的員工舉著手機,攝像頭無聲地對準我。
我跪在那片混雜著骨灰與塵埃的地上。
伸出手,極輕極慢地,一點點將那些尚能捧起的粉末攏到一起。
細白的塵埃沾滿了我的衣服。
還有我臉上未幹的淚和血。
我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捧回殘破的行李箱。
回到旅館房間,我收到了秦雨薇最後一條短信。
【看在這麼多年情分上,你公開向陳皓道個歉。】
【婚禮還可以繼續。沈墨,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我看著那行字,忽然覺得一切都那麼可笑。
我刪掉了短信,拉黑了所有與她相關的聯係方式。
夜色深沉時,我帶著行李箱去殯儀館,讓兒子入土為安。
然後坐上了前往火車站的車。
車窗外的城市燈火飛速倒退,像一幕幕褪色的舊電影。
我閉上眼,將額頭輕輕貼在冰涼的窗戶上。
再見,秦雨薇。
再見,我荒唐的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