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300萬拆遷款,全給你妹當嫁妝。”
父親說完這句話,繼續低頭看手機,仿佛在說今晚吃什麼。
我看著手機上剛剛收到的轉賬記錄——5000元。
備注寫著:“男,安家費。”
而我過去十年轉給家裏的每一筆錢,轉賬記錄都還在。
學費、生活費、家裏應急、妹妹的創業基金......加起來,67萬8千。
我笑了。
原來,我的前半生,是妹妹的造血庫。
......
“你是哥哥,幫襯妹妹是天經地義的。”
這句話,我聽了三十年。
我叫蔣齊,有個小我五歲的妹妹,蔣輝。
從我有記憶起,家裏的雞蛋,永遠是妹妹吃蛋黃,我吃蛋白。
妹妹喝牛奶,我喝白開水。
妹妹穿新衣,我穿親戚給的舊衣服。
“妹妹小,你是哥哥,要讓著。”
後來我明白了,不是妹妹小,是妹妹貴。
我努力學習,考上了重點大學。
錄取通知書到的那天,爸爸抽著煙,沉默了很久。
“男孩子早點工作賺錢,幫家裏減輕負擔。你妹以後嫁人,咱們得給她攢嫁妝,不能讓人看不起。”
最後,是我哭著求了班主任,申請了助學貸款,才踏進大學校門。
生活費,靠獎學金和打工。
妹妹呢?高中勉強畢業,不想讀書了,說要跟朋友開店。
爸媽二話不說,掏空了積蓄,又讓我借了五萬。
那是我打了三年工,加上省吃儉用存下的全部。
“哥,等我賺錢了,雙倍還你!”
妹妹當時拍著胸脯保證。
店開了三個月,虧光了。
家裏說,沒關係,妹妹還小,經驗不足。
後來我畢業了,進了不錯的公司,月薪八千。
每個月雷打不動往家裏寄三千,媽媽說存著將來給我娶媳婦用。
我信了。
直到我打算買房,看中了一套小戶型,首付還差八萬。
我小心翼翼跟家裏開口,想拿回一點存著的錢。
電話那頭,媽媽頓了一下。
“齊啊,家裏哪還有錢?你妹最近想換輛車,剛把錢給她了。你那房子......男孩子買什麼房?將來結婚,女方會有房的。”
我握著電話,站在人來人往的售樓部門口,渾身發冷。
最後,是我當時的女友許薇情,拿出她工作幾年的積蓄,湊齊了首付。
房子寫了我們兩個人的名字。
“你家裏的錢,就當喂了狗吧。”
許薇情抱著我,歎了口氣。
“以後,咱們過自己的日子。”
我天真地以為,隻要我劃清界限,就能擺脫。
我減少了給家裏的錢,從三千變成一千,又變成節假日才給。
爸媽的電話越來越頻繁,話裏話外都是抱怨。
妹妹也常來電話要錢,像個永遠填不滿的無底洞。
直到上個月,老家房子拆遷的消息,終於塵埃落定。
補償款一共300萬。
我知道這個消息時,甚至有一絲僥幸的期待——
或許,爸媽會想起我這個兒子?
我忐忑地打了個電話回家。
是爸爸接的,我試探著問起拆遷款怎麼安排。
爸爸語氣很自然,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
“哦,那個啊。正好,全給你妹。她談了個對象,男方要求必須在市裏買套房,還得有輛像樣的車,彩禮......哦不對,是嫁妝也不能少。”
“這300萬,剛好夠辦這些事,體體麵麵把你妹的婚事辦了。”
“那......我呢?”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你?”爸爸似乎很詫異。
“你不是過得挺好的嗎?有工作,有房子。你妹沒出息,我們不多幫襯點,她怎麼辦?你是哥哥,要懂事。”
懂事。
又是懂事。
“爸,”我深吸一口氣。
“我這些年,給家裏的錢,少說也有幾十萬。那些錢......”
“那些錢怎麼了?”
爸爸打斷我,語氣有些不耐煩。
“我們養你這麼大,花得更多!給你吃給你穿供你上學,你現在跟家裏算這個?蔣齊,你太讓我寒心了!”
電話被掛斷。
緊接著,手機震動了一下。
銀行APP提示,收到一筆5000元的轉賬。
5000塊、300萬和67萬8千。
這三個數字在我腦海裏瘋狂旋轉。
我在沙發上坐了整整一個下午。
許薇情下班回來,看到我的樣子嚇了一跳。
“蔣齊,怎麼了?”
我神色木然把手機遞給她。
許薇情的臉色沉了下來,她握住我冰涼的手。
“你打算怎麼辦?”
我抬起頭,看著這個在我最難的時候給我支撐的女人。
“我要拿回屬於我的東西。”我一字一句地說。
“所有,我都要拿回來。”
許薇情看著我,眼神從擔憂,慢慢變成了堅定。
“好。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