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著這些事情，越想越頭疼，顏如玉最後隻能深深歎息一聲。

正好方才拉著顏玨往外跑的那個小男孩端著一個很大的粗瓷大碗進來，顏如玉見了，趕緊欠身坐起來，虛弱的說：“大雷過來了啊。”

淩大雷是剛才說回去煮薑湯那個嬸子的孩子，比顏玨還小兩歲。

淩大雷小心地端著粗瓷大碗，“顏二嬸子，我娘讓你趁熱趕緊喝，還說晚上再給你送一回。”

顏如玉趕緊道謝，那個粗瓷大碗經過顏玨的時候，顏玨隻是聞到一股刺鼻的薑的味道，顏色發黃，估計裏麵沒有加紅糖，也是，現在不管是紅糖還是白糖，都是極為緊俏的東西，去供銷社裏麵買，不僅要用錢，還要糖票，莊戶人家哪裏有糖票呢？

顏如玉曆來不喜歡薑的味道，聞著一個勁的幹嘔，但是現在，這一碗薑湯有可能就是她能夠活下去的指望，她也顧不得別的了，捏著鼻子一口氣就把那一大碗薑湯灌到肚子裏麵去。

淩大雷看顏如玉把薑湯都喝完了，接過碗就要回家，顏玨跟著送到大門口，認真的說：“謝謝你。”

淩大雷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害羞的低著頭，小聲的說：“我去河裏抓了兩條魚，讓我娘給熬了魚湯，晚些時候我送兩碗過來你們喝。”說完頭也沒抬的拿著那個粗瓷大碗就往家裏走。

顏玨看著淩大雷走遠了，這才轉身往飯屋走去，進了屋之後，顏玨從窗戶往外看了看，整個顏家的院子這會安安靜靜的。

其實這會兒每個房間裏都有人，前幾天麥收，收了麥子之後地裏的活忙完了，就放了兩天假在家裏歇著，顏玨也是因為連軸幹了好幾天，身體受不了，燒了兩天，要不然怎麼會渾身酸疼呢？

可是顏家二房母女二人被人送回來，家中諸人除了顏老太，卻沒有別人再出來看一看，由此可見，這一家人對這對母女的態度是何等的涼薄。

顏如玉看到顏玨過來，對她招了招手，小聲的說：“阿玨，我這裏還藏了兩塊錢，你拿著去隔壁的大雷家裏，請大雷的媽媽幫咱們去買幾樣藥材回來熬了。”

顏玨看看周圍沒有能夠寫字的東西，就對顏如玉說：“媽媽，你說吧，我記下來再去跟大雷的媽媽說。”

顏如玉把已經在心裏思忖良久的幾樣藥材還有重量說了出來，顏玨複述兩遍之後，顏如玉才讓顏玨去隔壁的鄰居家裏。

晚飯的時候，顏家人終於出現了，顏家大兒媳婦跟三兒媳婦一起來廚房做飯，用大鍋灶熬了一大鍋的玉米麵粥，上麵熱了十幾個黑乎乎的窩頭。

顏如玉和顏玨，看著這些東西都沒有食欲。

可是沒有食欲那也得咬著牙吃，顏玨沒等到顏老太分，就自己找了個大碗舀了一大碗熱粥，又拿了三個窩頭。

顏家三兒媳婦看到顏玨拿了三個窩頭，冷著臉說：“顏玨，你這是做什麼？你奶奶可還沒有回來，你就這麼自己拿啊？”

顏玨和她辯駁道：“媽媽剛從河裏被救起來，身體虛得很，兩個窩頭都不能吃嗎？你們不讓媽媽吃飯的話，我這就出去找人問問有沒有這種事！”

顏家大兒媳婦笑著攔在三妯娌前麵，說：“顏玨，沒有讓你跟你娘不吃飯，咱們這不是家裏糧食緊張嗎，每天做的飯都得讓你奶奶按著人頭分，要不然家裏的糧食哪裏能堅持到明年開春，你娘身子不好，多吃點，給，再給你一個。”

顏玨不說話接過窩頭，轉身放到床頭上，扶著顏如玉坐起來吃晚飯。

顏家大兒媳跟三兒媳兩人把粥和窩頭盛的幹幹淨淨，才往顏老太屋裏走，至於下飯的鹹菜，曆來都放在老太太房間裏的，省的被人偷吃了去。

熬熱粥的玉米麵非常的粗糙，顏玨喝了一口，努力好久之後才咽下去，結果吃了一口窩頭，剌的嗓子疼。

顏如玉心疼的看著女兒，其實這樣的飯她也吃不下去，但是不吃飯身體怎麼能夠好起來呢？隻能咬著牙往下咽。

吃過晚飯外麵還很亮堂，村子裏沒通電，照明都是煤油燈，一般人家都是早早的吃飯，天黑了就趕緊上床睡覺。

大雷娘天剛擦黑端著一個碗過來，下午顏玦來過之後，她就去村子裏的赤腳醫生家裏抓藥燉上了。

顏如玉見了，趕緊道謝，大雷娘扶著她坐起來喝藥，小聲道：“先別著急謝我，你可得把身子養好，要不然你和顏玨都得被人家算計了去，大雷爹說顏玨奶奶去找淩千鈞了，我看她這是打算賴上淩千鈞呢。”

說起那個救了自己的人，顏如玉腦子裏有個朦朦朧朧的影子。

淩千鈞最近正是淩家村的話題中心，他在外麵當兵十幾年，前不久剛轉業回到縣裏，被安排到縣裏的運輸隊。

那運輸隊可是縣裏最好的單位，淩千鈞要不是自身素質過硬，會開車會修車，也輪不到他進去。

淩千鈞十幾歲就參軍走了，好幾年沒有音訊，村子裏還以為他犧牲了，誰知道竟然全須全尾的回來了，淩千鈞的娘便作主給他娶了媳婦，他結婚之後依舊常年在部隊，妻子則待在老家。

兩人好不容易有了個兒子淩驍，隻可惜他妻子一直身體不太好，淩驍兩歲的時候就去世了。

淩千鈞工作忙，經常出任務，就把淩驍拜托給他大嫂照顧，他每個月給他大嫂彙錢回來。

可淩千鈞的大嫂待淩驍並不好，才幾歲的孩子就得幫她幹家務，還不給孩子吃飽，淩驍在村裏就跟沒人管的孩子一樣，顏如玉通過原身的記憶對這個小狼崽子一樣的小孩子印象很深刻。

村子裏有那好心的覺得淩千鈞能夠回來最好不過，親爹總比那個狠心的大娘好，可是淩千鈞才三十多歲，以後再找個媳婦，淩驍就得在後娘的手裏討生活，都說有了後娘就會有後爹，這淩驍還真是藤上的小苦瓜。

大雷娘接著說道：“顏玨娘，淩千鈞要是真過來找你，你別端著，該答應就答應，好好跟你婆婆她們商量一下，你帶著顏玨嫁過去就是你們娘倆的一條活路。”

看顏如玉沒作聲，大雷娘又道：“你那大妯娌可不是個東西，一直這麼算計你，你防得了一回還能回回都防得了嗎？你也別想著帶顏玨回娘家，你娘家日子要好了還能不過來看看你們嗎？你別嫌我說話難聽，怕是你娘家早就不打算要你了，就是為了孩子，你也得找個靠譜的男人嫁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