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昭忍了許久,才沒說出那句“你知道就好”說出來。
許清依向來孝順,許老夫人雖不是他們的身生母親,卻對他們有養育之恩。
“母親,女兒不是這個意思。”
許清依耐著性子道。
“娘,照我說呀,本來他們就是雲家的人,跟我們許家又有什麼關係呢?”
四舅母挽著許老夫人的胳膊,不停地嘟嘟囔囔。
她說話沒有太壓著聲音,其他人自然也聽得見。
許逸飛幾人臉色變得十分難看,許老夫人也隻是嗬斥一句。
“行了,少說兩句!”
四舅母這才不情不願地閉嘴。
雲昭的視線在許家眾人身上來回,最終落在四舅母身上。
看來想擺脫這後娘一家,得從她的四舅母身上下手了。
“人到齊了,走吧!”
官差點了人頭,確認人數對得上,便高聲喊著出發。
許逸飛抱著雲昭,許逸言將雲懷瑾抱過去。
“姐,我來抱著小瑾吧。”
兄弟三人下意識將姐姐圍在中間,走在許家人後麵。
一行人往南城門走去,雲昭趴在許逸飛肩膀上,眨巴著大眼睛看自家娘親。
“娘親,書上說,窮鄉出惡民,嶺南會不會有很多惡民啊?”
“嘿,昭昭這麼小,還讀過書?”
許逸楠樂嗬嗬地問道。
“當然,先生說昭昭聰明,給昭昭看過好多好多書呢!”
雲昭驕傲地仰著小腦袋,歪著頭問道:“二舅舅,那你知不知道,嶺南會不會有很多惡民啊?”
“嶺南是流放地,當然會有很多惡民了,昭昭怕不怕?”
“阿楠!別嚇孩子!”
許清依不讚同地低聲嗬斥。
雲昭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朝著許清依招了招小手。
“娘親娘親!”
“昭昭怎麼了?”
“娘親,四舅母說昭昭不是一家人,那,那知春姐姐怎麼辦呀?昭昭好喜歡知春姐姐,想和知春姐姐一起!”
經雲昭這麼一提起,許清依便想起,知春那裏應該帶了不少東西。
先前她隻想著多收拾點,好讓一家人活著到嶺南。
可方才,母親與弟弟弟妹,分明沒有將她和昭昭當做一家人。
看著許清依沉默的樣子,雲昭暗自高興。
看來娘親是聽進去了。
一行人從南城門而出,送行的地方,早已站了不少人。
四舅母當即支愣起來。
“娘您放心,兒媳的爹娘一定會來送行!”
許老夫人的臉色這才好了些。
四舅母父親是禮部一個小書吏,嫁到將軍府是高攀。
從前四舅母家,靠著將軍府可撈了不少好處。
如今將軍府突遭流放,他們在將軍府被扣下,身上來不及藏銀子。
若是沒有送行的人送銀子和衣物,恐怕活不到嶺南。
流放的隊伍向來不敢在城內送行,可出了城,官差們也就不管了。
於官差們而言,送行的人越多,給的東西越多,路上官差們的油水才多。
羅慶抬手,示意隊伍停下,卻沒有放人送行的意思。
不少人伸長了脖子,試圖在其中找到自己認識的人。
直到成安侯夫人李佩雯從人群中走出來,身後的丫鬟給羅慶塞了些碎銀。
羅慶微微頷首,側過身:“這位夫人請。”
眾人這才知道,原來羅慶是等著他們給銀子。
其他送行的親友紛紛上前給銀子,四舅母伸長了脖子,在其中尋找自己父母的身影。
卻見李佩雯徑直走到許清依身前,丫鬟將包袱遞上去。
“清依,嶺南路途遙遠,這些,是給你和孩子們的。”
成安侯夫人出嫁前,便與許清依是閨中密友。
出嫁後,成安侯與晉王關係也不錯。
因此,兩家人一直都有來往。
“佩雯你怎麼來了,王爺這次雖是蒙冤,但畢竟是貪汙的罪名,你......你不該來的!”
許清依擔心,朝中會有人以這件事做文章,屆時成安侯也被牽連在內。
“你放心,侯爺是怎樣的人,世人皆有目睹,我也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倒是你和孩子們,嶺南那種地方,聽說悶熱潮濕,蛇蟲鼠蟻橫行,你這身子,該如何是好?”
說著話,李佩雯就忍不住哭了出來。
好姐妹話別,許家幾個舅舅都下意識站遠了幾步。
唯獨許清詩急忙走上前,“夫人,不知您有沒有見到琛哥?”
李佩雯哭著的表情一頓,有些為難地看著許清詩。
鎮國將軍的小女兒,早已與國子監李大人的孫兒李琛有了婚約。
李琛與李佩雯是親戚關係,因而許清詩才會來問她。
“清詩啊,你就忘了阿琛吧。”
畢竟是看著這孩子長大的,李佩雯心中有些不忍。
許清詩皺起秀氣的眉頭,“梅夫人這是何意?”
李佩雯側頭,身邊的丫鬟便遞上一個玉佩。
“這是李家讓我帶來的玉佩,你和阿琛的婚事,就此作罷了。”
許家人皆是一驚。
“這李家什麼意思?當初這婚事,是李家來求娶我們清詩,如今許家落難,你們就落井下石嗎?”
四舅母厲聲嗬斥,所有人的視線都望了過來。
這事確實是李家做得不妥當,所以李琛家中才會讓李佩雯代為轉交。
李佩雯原本想著悄悄給許家,沒想到許清詩不依不饒,四兒媳吳蓮珍更是大聲嚷嚷了出來。
“是李家對不住你們,這是李琛父母讓我送來的補償。”
吳蓮珍見狀,急忙上前拿過。
包袱還算沉,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娘,您看,足足有一百兩!”
許老夫人臉上過不去,沉著臉瞪了兒媳一眼。
吳蓮珍可不管。
反正不是自己的女兒,自己當然不心疼。
“娘,既然李家不認這門親事了,那我們能拿上銀子也不錯啊!不然這流放路上,咱們咋過啊?”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許清詩一時間無法接受。
“怎麼會!琛哥不會這樣對我的,他還說,等開春就迎我過門!
是你們,你們把琛哥關起來,逼他就犯是不是!”
李佩雯畢竟是侯府夫人,被一個小輩當眾這般質問,臉色自然也不好看。
吳蓮珍擔心連一百兩都沒了,急忙將許清詩拉到一旁。
“清詩啊,將軍府落難,李家拋棄你也是人之常情,至少他們還給了補償不是?娘,您說句話呀!”
許老夫人這才冷著臉開口。
“梅夫人放心,我們許家也不是什麼死纏爛打的人,許李兩家的婚事,就此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