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姑娘把戲

牆繪這份工作屬於自由職業，平時談生意都是邊頌文打前鋒，許姝隻需要聽安排，當一個安靜的畫師。與同事們的交往也很隨意，有訂單的時候聚在一起分工合作，沒訂單的時候各忙各的，沒有爾虞我詐。

她的其他社交關係也很簡單，出社會後，每到一個地方都是點頭之交，很難發展成長期朋友。跟同齡人相比，她的心眼和圓滑程度聊勝於無。

可她到底比周可顏多吃了幾年鹽，關於程章序的問題一出來，她就知道，周可顏的接近並沒有那麼純粹。小姑娘故意掩飾又明晃晃的心思不難看出。

許姝順著話說：“什麼怎麼樣？”

周可顏笑容大了些：“你別裝了，整個車間都傳遍了。每次進新員工，程線長從來沒有主動選過人，都是要其餘線長挑剩下的，那天是他第一次提出選人，直接選了你，肯定是看上你了。”

許姝說：“是大家想多了，我們並沒有怎麼樣，他選我是巧合。”

“你們沒聯係嗎？”

“沒有。”

周可顏“哦”了一聲，挽住許姝的胳膊更用力一些：“那你覺得他帥不帥？”

許姝側頭看她紅潤的臉頰：“你覺得他帥？”

“對，我覺得他超帥！”周可顏聲音低了些，越發雀躍，“第一次見麵我就喜歡上他了。”

旁邊兩個姐妹聽見，笑著起哄。周可顏嬌惱的打她們，轉回頭晃許姝的胳膊：“你也要幫我一起想辦法把他追到手啊。”

進商業街後，周可顏一邊跟許姝安利那家牛肉麵有多好吃，一邊加快腳步，可到的時候，裏麵的座位全滿了。

周可顏眼尖的看見程章序和秦衛，拉著許姝走過去：“秦主管，程線長，你們對麵有人嗎？”

秦衛說沒有，她直接在程章序對麵坐下，招呼許姝坐身邊。許姝疑惑另外兩個女孩坐哪兒，一回頭，那倆已經很有眼力見兒的出店了。

周可顏主動跟程章序搭話：“程線長，你們也喜歡吃這家牛肉麵呀，下次下班咱們可以一起過來。”

程章序和秦衛的麵上來，程章序放了一些蔥花，攪拌，沒有回應周可顏的話。

周可顏有些尷尬，她沒少嘗試接近程章序，他這個人，工作上的正經事不厭其煩，但對待一些閑聊攀談，完全不給人機會。

秦衛接過話：“小周，做得不錯，要多關心關心車間的新麵孔，平時多跟許小姐走動，讓她盡快熟悉咱們這會兒的環境。”

周可顏：“放心吧秦主管，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許姝跟秦衛說：“秦主管，咱倆加個微信吧？”

她是鐵了心要越過程章序和秦衛結識，一抓住機會就不放過。秦衛的手機就擺在桌上，再沒了借口，隻得找出二維碼讓她掃。

許姝兩人的麵上來時，程章序兩人已經吃了一半兒了。許姝垂頭嘗了一口，小小驚喜了一下，味道果然不錯，她平時不怎麼吃牛肉麵，這家麵的番茄湯底很濃鬱，入口後，黑胡椒的香氣讓口感變得更豐富。

周可顏為了跟程章序一起回車間，緊趕慢趕的吃完。一抬頭發現程章序碗裏還剩三分之一的量，他開始玩遊戲，沒有再動筷的意思。

周可顏問：“程線長，你不吃了嗎？”

程章序盯著屏幕：“嗯。”

秦衛靠近看了一眼：“你這剛開始，怎麼著也得二十分鐘吧。小周，咱倆先回車間吧，許小姐不也沒吃完，讓他倆一會兒一起走。”

“那不行，我和許姝姐一起來的，當然得等她一起走。”

秦衛笑道：“許小姐來去自由，你不行啊，你還得回去頂崗讓下一波人吃飯。”

周可顏又看了程章序一眼，恰巧這時許姝放下筷子，端起杯子喝水，她說：“許姝姐，吃好了？你這飯量夠小的呀，那咱們就回去吧。”

程章序不做聲的抬頭看了許姝碗裏一眼，還剩大半，她吃飯還是這麼慢。

周可顏不想讓許姝和程章序單獨留在這裏，也不認為許姝會拒絕她的提議，身體已經半站起來了，聽到許姝說：“可顏，我還沒吃飽，你先回去吧，別耽誤了工作。”

周可顏愣住，沒想到她就這麼明晃晃的拒絕了，頓覺麵子上掛不住。許姝毫無察覺的樣子，繼續慢條斯理吃麵。

程章序盯著手機屏忽然悶笑了聲，站起來，利落的把手機放進口袋：“走吧。”

秦衛：“不玩了？”

“嗯。”

周可顏見狀，匆匆跟許姝說了句“那我先回去了，你慢慢吃”跟上程章序兩人。

許姝看著三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又倒了半杯水，想起些以前的事情。

許姝父母在她五六歲時便在平陽市創業奔波，她到十八歲一直被留在老家金邑。她高考結束那年，父母打算定居在平陽，她也填報了平陽的大學，一家人落在了這裏。

當年初升高，她考上金邑的重點高中，父母開心的趕回去看她，是記憶中停留時間最長的一次。

臨近開學，許姝家和舅舅家一起吃飯，酒過三巡，舅舅說可以讓許姝住到他們家裏去。他們家離金邑一中隻需步行十分鐘，於是許姝心心念念的住宿計劃，被父母拍板改成了走讀。

班級裏住宿生占大多數，同一寢室的三三兩兩結伴，走讀生一共五男三女。另外兩個女生是初中就要好朋友，一來二去，許姝落了單。

最進退兩難的是，家裏是舅舅做飯，但工作性質導致他中午回不去，隻能做早飯和晚飯，許姝每天必須在學校解決一頓午飯。沒有夥伴的狀況下，讓她在人流中顯得形單影隻。

不過就許姝本人來說無所謂，她吃飯比大多數人要慢，她很享受這個過程，多個吃飯節奏不一樣的夥伴反而麻煩。

程章序是根據成績以及軍訓期間表現大家選出來的班長，不僅學習成績好，長得也帥，開朗有教養，在整個年紀都很受歡迎。

有一次課間，教室沒幾個人，程章序坐到許姝前麵的座位，叫她的名字：“許姝。”

許姝正在看小說，聞聲抬頭，朝氣肆意的少年衝她淺笑，他旁邊站著一個叫陸相宜的女同學。

她有些緊張，更多的是不解：“班長。”

程章序笑道：“沒什麼事，我是來當中間人的。陸相宜想跟你認識，不好意思主動跟你說話，叫我牽線。”

陸相宜輕快的說：“許姝，我們交個朋友吧，以後中午一起去餐廳好不好？”

許姝驚訝的看著陸相宜，她是住宿生，性格開朗，人緣很好，開學沒多久，她已經成了大家都能注意到的人。許姝在餐廳碰見過她幾次，她們宿舍六個人關係很好，每天都結伴。

這樣的女孩怎麼可能不好意思跟她主動說話。想來是作為班長的程章序注意到她落單的處境，怕直說讓她尷尬，又見陸相宜性格活潑，叫她來跟她交朋友的。

許姝有些為難，擔心插進她們宿舍的團體會不自在，況且她並沒有因為落單而過於煩惱。

可站在人群中的程章序十分耀眼，大家喜歡跟他打交道，圍在他身邊，她的不合群格外顯眼。她不想讓他覺得她是個不識好歹，性格有問題的人。

那天之後，陸相宜每天中午都會叫她一起吃飯，很重視她，永遠和她走的最近，和她坐在一起，還會把她帶回宿舍躺在一張床上午休。

許姝默默想，確實沒人會喜歡孤獨，盡管交到朋友後她不得不加快一些吃飯速度，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更是知道得到幫助要回報的道理，左思右想，去學校的小超市買了一盒奧利奧餅幹，寫了一張謝謝的紙條，放進程章序的課桌。

程章序的座位在她前兩排的斜對角。下午放學後，他刻意往後繞了個遠路出教室，經過她身邊，把其中一小包快速放到她桌上，低聲說了句：“很美味，那我們也交個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