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亥時一刻,祁衡昭才踉蹌著起身。這平民的酒竟比宮裏的還烈,他眼前已有些模糊。隨手扔下一錠銀子,朝著記憶中的近路走去。
祁衡昭扶著潮濕的牆壁慢慢前行,青石板路上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此刻他感覺胃裏翻江倒海,於是一手撐著牆壁幹嘔起來。
恍惚間,他聽到有腳步聲向他靠近:“這位公子,你沒事吧。”祁衡昭正要站起身,突然感覺口鼻有什麼東西捂了過來。
”你幹什麼!”他迅速反應過來,握住麵前人的手腕,他感覺對方力道並不大,正當他準備抬頭看清眼前人相貌時,一陣悶響,後腦勺的疼痛使他失去了意識......
恍惚間,他做了一個很真實的夢。
夢裏有個女子在他身邊,月光透過紗窗勾勒出她纖細的腰線。她渾身無力的倒在自己懷裏,女子溫熱的鼻息鋪麵而來,身體深處莫名的衝動驅使他翻身將那女子壓在身下......
祁衡昭很清醒的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可當他無論如何都無法看清她的臉時,當他再一次嘗試時,一陣劇痛突然從後腦勺炸開......
......
“王爺!王爺!”
李承煥的聲音由遠及近。祁衡昭艱難地睜開眼,後腦勺傳來一陣劇痛。他發現自己衣衫不整地縮在巷口,外袍鬆散,中衣領口大敞,露出大片胸膛,而身旁是一堆幹稻草。
“屬下找了您一晚上,您怎麼......”李承煥的聲音戛然而止,眼睛直勾勾盯著祁衡昭的脖頸。
祁衡昭抬手一摸,指尖觸到幾處細微的刺痛。借著巷子裏積水倒影,他看見自己脖子上赫然印著幾枚嫣紅的吻痕,而肩頭更是有被人啃咬過地痕跡,這一切,在他古銅色的肌膚上格外紮眼。
“那個酒......”祁衡昭聲音嘶啞,想要起身,奈何雙腿發軟,要不是李承煥及時扶住,他必將再次倒地。
此時“哐當”一聲,清脆的聲音在清早安靜的巷口久久回蕩。
李承煥瞪大眼睛:“二、二十兩......?”
祁衡昭盯著那塊銀錠,俊美的麵容一點點扭曲。此刻就算是傻子都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堂堂十九王爺,居然被人用二十兩銀子打發了?花街裏最下等的相公都不止這個價!
“回府!”他黑著臉,捏緊了拳頭,“今日之事若傳出去......”
李承煥立刻單膝跪地:“屬下明白。”隨後撿起地上的銀子。
......
十九王府內,祁衡昭將自己整個浸在熱水中,恨不得搓掉一層皮。可那些曖昧的紅痕卻頑固地留在脖頸上,仿佛在嘲笑他的狼狽。
“李!承!煥!”他怒吼道,“你該當何罪!”
李承煥隔著屏風跪地道:“王爺恕罪,是屬下保護不力,可......”
可昨日是他自己不要人跟著的。
不過這話李承煥給生生咽了回去,隨後道:“王爺,要查嗎?”
“查個屁!你是怕天下人不知曉此事嗎?”祁衡昭憤怒起身,“若是今日之事有第二個人知道,本王要你狗命!”
“是!”李承煥此時正憋著笑,“可是,屬下便是那第二個人......”
“哐當”一聲,一個銅盆從屏風上麵飛了出來,滾落在地。
等到祁衡昭整理完畢穿戴好後,他赫然發現,自己腰間常佩戴的羊脂龍紋玉佩不見了。
李承煥立刻跪地:“王爺昨夜出府時還......”
“搜!”祁衡昭一腳踹翻屏風,“把東市翻過來也要找到!”
李承煥小心翼翼道:“王爺,那玉佩怕不是被那女子......若是她想存心要挾?”
“她敢!”祁衡昭順勢抓起幾案上的白瓷茶碗狠狠砸向牆麵,頃刻間刺耳的破碎聲響徹整個房間,“好得很,還敢私藏本王貼身之物!”
李承煥突然靈機一動:“或許那女子並不識得玉佩來曆?”
“你當所有人都跟你這般愚蠢?”祁衡昭恨恨地罵道,“能算計到本王頭上的,會認不出禦賜之物?”
這一刻,整個王府都鴉雀無聲。
“是!屬下這就去找。”李承煥此刻隻想趕快逃離,卻又被祁衡昭叫住。
“不必找了。”聽這語氣,想必是冷靜下來了。
祁衡昭起身站在落地銅鏡前,慢條斯理地整理衣襟:“既然敢拿,總要來求些什麼。”鏡中人眼睛微眯,仿佛一頭蓄勢待發地猛獸:“本王倒要看看,是誰的脖子這麼硬!”
李承煥道了一聲“是”,起身吩咐侍女收拾這暴風後的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