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老秀才搖頭晃腦，戒尺一下一下地敲著桌案。

錢萊托小小的手腮，望著窗外老榆樹上嘰嘰喳喳的麻雀，老秀才轉頭沏茶的功夫，錢萊蘸著墨在宣紙上寫寫畫畫。

“豎子！”老秀才的戒尺劈頭打下，“昨日教到洪荒就睡，今日還是這般敷衍！”

“夫子，《千字文》萊萊老早就會了......”錢萊眨巴眼，隨即又用小胖手在宣紙上寫寫畫畫，“夫子你看，這叫勾股測量法，橫杆八尺，豎杆丈二，這樣斜著省地兒。”

老秀才搖頭晃腦：“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這《千字文》雖已背熟，但須得知曉字中含義......”

此時院外遠處傳來喧天鑼鼓聲，有人扯著嗓子喊：“十九王爺回京啦！”

“夫子，誰回來啦？”

老秀才不以為意：“誰都不幹咱的事兒......”

待他轉頭，小小書桌後麵，已空無一人，錢萊早趁其不備悄悄溜了。

“這小子又跑了！”老秀才氣得將拐棍杵得“咚咚”響。

後院染布架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錢萊小小身軀在其中靈活穿梭著，最後就著牆根狗洞鑽了出去。

“小主子！”錢萊的乳娘跑得氣喘籲籲，回頭對姍姍來遲的老秀才說，“快，告訴掌櫃的，小主子又溜出街去了......”

......

朱雀大街人頭攢動，錢萊一麵放著被染坊工匠抓住，一麵在大人的衣裙腿林間跑跳，還趁機跟賣糖葫蘆的小哥要了一串，又說招錢家布莊的錢掌櫃結賬。

祁衡昭回京的必經之路已有官兵肅清，百姓皆被攔在兩側，錢萊踮著腳，吃著糖葫蘆看熱鬧。

赤甲親軍騎馬踏地的轟鳴震耳欲聾，百姓們紛紛跪地：“十九王爺千歲！”

錢萊隻見漫天旌旗，興奮道：“好威風啊！”

“小主子！”這時遠處巷子裏乳娘跑得氣喘籲籲，總算是尋到了這小祖宗。

錢萊回頭一看，也顧不上眼前熱鬧，舉著糖葫蘆“哎呀”一聲就要跑。

這一跑，就跑到了路中央。

“嘶！”戰馬驚立的前蹄懸在他頭頂三寸，李承煥勒韁的手青筋暴起，才拉住了馬蹄，隻見眼前團子般的小孩兒被馬兒驚得摔在地上，手裏舉著的糖葫蘆也沾上了灰。

李承煥下馬扶起團子，團子正摸著嗑疼得屁股，隨後看向身前這個高達得身影，奶聲奶氣道：“將軍吃糖葫蘆嗎？”李承煥正想詢問是誰家小兒時，冷不丁的卻瞧見了團子容貌，頓時如遭雷擊。

那團子劍眉，鳳目，如同扇子一般的睫毛和自家王爺小時候如出一轍。

此時乳娘正好趕到，忙接過錢萊跪下向李承煥賠不是：“這位軍爺恕罪，小兒不懂事，還請軍爺寬宏大量。”

“無妨......”李承煥顯然未從震驚中緩過來，“孩子沒事就好......”

此時八寶金頂蟠龍紋鸞駕停下，車簾掀起一角，內裏傳來一陣不耐的聲音：“還不快走？”

錢萊透過車簾瞧見鸞駕內的人，正想說什麼，卻被乳娘抱著退到了人群。

而此時李承煥還是呆楞在原地。

“李承煥，你失魂了嗎？快走！”祁衡昭已有不悅。

“是......是！”隨後他悄聲吩咐自己貼身侍從，“跟著去，不要打草驚蛇。”

此事，先不要驚動王爺，需得暗中調查，李承煥理清思路後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