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鐘歧從自己房間那張略顯陳舊的床上起來時，窗外還沉浸在一片濃稠的夜色之中。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迅速起身，簡單整理了下衣衫，便如離弦之箭般飛奔向果園。

徑直走向角落，熟練地拿起打水用具，那扁擔在逐漸消隱的月光下泛著淡淡的木色光澤，木桶則隨著他的動作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扛起扁擔，披著如幕布的天色，腳步匆匆趕往山澗。

進入練氣期後，兩桶水扛在肩上並不覺得沉重，一手拎一個亦不成問題，依然能夠快步行走。

回到果田，鐘歧有條不紊地開始灌溉，他熟練地將木桶在溝渠旁傾倒，看著清澈的溪水流向每一刻植株。

隻需往返三次，就能將所有果田灌溉，相較前兩天效率顯著提升。

做完這件事，天空尚未破曉。

鐘歧偷偷朝念陽子的房屋看了幾眼，然後躡手躡腳走出果園，順著山澗尋找下山的道路。

是的，他要逃跑，他必須要逃出這座山，逃離念陽子的控製。

山路蜿蜒曲折，崎嶇不平，鐘歧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樹枝不時刮破衣衫，劃傷皮膚，但他顧不上這些，隻要有往山下去的路他都要走。

在山林中兜兜轉轉了大半天，眼前的景象愈發讓人迷茫。四周盡是密密麻麻、交織成網的荊棘林，仿佛一道天然屏障。

鐘歧嘗試著撥開荊棘，砥礪前行，就這樣走出十來步後，滿臉滿手的血痕警示他此路不通。

無奈之下，隻得放棄，可當想要原路返回時，卻發現早已迷失方向，壓根找不到來時的路徑。

原本高懸的日頭不知不覺間低垂，天色越來越陰沉。

鐘歧的內心隨著逐漸黯淡的天色越加擔憂，如果不能在天黑前順利逃下山，亦或是趕回果園澆水，定會再次遭受嚴酷的刑法折磨。

又鑽過了一條狹窄幽深坑道，又穿過了一片遮天蔽日的樹林，又爬過了一個陰森潮濕的溶洞。

最後，出現在眼前的是絕壁的懸崖。

這似乎是上天告訴鐘歧的最後答案。

於是鐘歧站在峭壁之上，狂風呼嘯著從耳邊掠過，吹得衣衫獵獵作響，發絲淩亂地飛舞。

他鼓起全部膽量朝下望去，但見懸崖之下雲霧繚繞，深不見底，偶爾有嶙峋從怪石霧氣中隱約露出猙獰模樣。

隻看一眼，鐘歧就覺雙腿發軟，險些站立不穩，趕忙收回目光，緊接著想道：“在這山上已經探了一天，完全找不到下去的路，現在再回去根本來不及了，與其繼續被念陽子欺淩，我不如從這懸崖跳下一死了之。”

不過是一瞬間閃過的念頭而已，但當回憶起昨夜的經曆，鐘歧立即就往前邁出一步，身子向崖底墜去。

懸崖雖然高有萬丈，但如斷線紙鳶般墜落而下的鐘歧很快就感覺觸碰到了什麼，下一瞬間身體竟被彈回懸崖邊上，摔得個七葷八素，眼前直冒金星。

很快鐘歧想明白了，麵目扭曲地發出一聲苦笑，這定然是念陽子布置的什麼結界，既不讓山裏的人出去，也防止他們自尋短見。

除非能有與念陽子匹敵的強大本領，否則隻怕要一輩子困在山上受盡虐待。

正想到念陽子，他就如鬼魅般突然出現，譏笑道：“小子，切莫再離開宗門了，雖然有我在此，但這山裏仍有不少凶險。你要是死了，老夫可實在是不忍心的。”

看到念陽子，鐘歧嚇得後撤三步，但是知道自己沒有任何反抗或逃跑的機會，便又停住腳步，坦然準備接受懲罰。

然而念陽子並沒有對鐘歧做什麼，在懸崖邊沿踱步道：“外麵的世界險惡無比，我之所以封斷下山通路，就是怕你們在外邊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鐘歧一言不發，繼續聽他說道：“隻要你們在這山上潛心修煉，並最終通過老夫測試，這樣一來我才放心讓你們出去闖蕩。”

念陽子步步走近鐘歧，目光突然變得柔和，舒展了淩厲的眉頭，語重心長道：“小子，你對老夫來說是特殊的存在。隻要你肯聽從我的教誨，一切遵我所言去做，保證不出十年就有下山曆練的資格。”

鐘歧不知念陽子為何突然態度轉變，在對方強大的氣場下遲疑地點頭。

“去做你該做的吧，不要再有下山的念頭了。”

念陽子說罷把手一揮，鐘歧眼前景象開始如畫板一般破裂，五彩斑斕的碎片紛紛灑落，揭露出後方新的畫卷，那是正等待著澆灌的果園。

下一刻鐘歧就置身在果園之中，先前經曆的一切仿若幻境。

澆完水後，鐘歧躺在床上回想念陽子說的話，那些話自然不值得信任，畢竟昨夜受到的苦難是絕對真實的。

念陽子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壓根沒把門下弟子當人看待，限製他們的行動並以他們身體取樂。

鐘歧還沒有放棄，他絕對要盡早逃離這裏，用盡一切辦法。

反抗念陽子的風險以及為此付出代價是極為慘烈的，鐘歧不清楚對方還有什麼手段。

在謀劃好逃生方案之前，需要進一步了解山體構造以及念陽子的行為方式，此期間內，不能做出任何可疑行為引起注意，要假意服從念陽子，服從其任何要求。

另外，最好可以尋得一名同伴，但他那些師兄師姐整日裏隻知修煉，半句話也搭不上，不清楚他們是否和念陽子同一條心。

鐘歧想起那名見過幾次的師姐，興許可以先與她接觸，從她那裏得到些信息。

最後，還需要努力刻苦地修煉，如果所有計劃都行不通，那最後隻能與念陽子決一死戰，縱然是粉身碎骨、魂飛魄散也絕不屈服於他淫威之下！

夜已深沉，月亮如同一輪銀盤，靜靜地掛在天空，灑下清冷的光輝。

鐘歧在月光的陪伴下，大步流星來到修煉場，他目光中透露著堅定與執著，然後開始專心修煉。

一夜倏忽而過，鐘歧精準地把握好時辰從打坐中起身，迅速的給果園澆完水後匆匆返回修煉場。

在人群中巡視一圈，果然找到同在修煉的師姐，便過去與她接觸。

鐘歧戳了戳師姐肩膀想引起對方注意，但她毫無反應，於是便稍稍用力推了一下。

這一下顯然驚動師姐，她猛然睜開杏眼，冷冰冰嗬斥道：“滾！再妨礙我修煉，小心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