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池行至車邊,雨水砸在頭上,疼的他渾身發麻。仿若這下的不是雨,而是細細密密的針,一根一根的落入他的腦袋裏。
他一隻手扶著車身,用力敲了兩下車窗。
車內。
盛焰的唇仍貼在溫梨的耳後的皮膚上,這裏隱藏著一塊月牙形狀的紅色胎記,很小,若不仔細,一般人發現不了。
他側目,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手指在溫梨腿上輕輕拍了一下,說:“下去。”
他的唇明明滾燙,可聲線卻那樣的清冷,清冷的仿佛無欲無求的僧人。
可他才不是,他那樣的火熱。
原來真的有人可以及時打住。不會被欲望衝昏頭腦,一直保持清醒的頭腦。
溫梨的身體輕輕顫了顫,她緩慢掀起眼簾,眼裏的情欲散了一半,頭腦也清醒了幾分。
敲擊窗戶的聲音還在繼續,沉悶又急促,快要趕上那落雨的速度。
可她終究還是有些不甘心,沒有見到盛焰失控的模樣,還真是遺憾呢。
她聽話的從他身上下去,一不小心,勾住了他手腕上的佛珠。由於慌亂,溫梨沒顧得上,用力一扯,繩子斷裂。
十四顆白色佛珠瞬間散落於車內各處,有兩顆落在了溫梨的腿上,剛好卡在腿彎。
這珠子是玉石做的,觸感冰涼。
盛焰微不可察的蹙眉,不等珠子滾落,他便伸手過來,將那兩顆不太安分的佛珠拿走。
他的指尖還是燙的。
縱使他克製的再好,可身體的溫度,還是戳破了他的偽裝。
盛焰將兩顆佛珠攥了在掌心,稍作整理,他才降下了車窗。
此刻,杜斌替謝池打著傘,但他還是淋成了落湯雞。
頭上的紗布已經被他拿掉,臉上全是雨水。
夜風裹挾著雨水吹進了車內,細細密密的落在盛焰的臉上,頃刻間吹散掉了車內所有曖昧的痕跡。
溫梨將頭發別到耳後,手指摸了摸耳後那塊被盛焰親吻過的皮膚,到現在還有輕微的灼燒感。
心怦怦直跳,還是沒經驗,做不到百分百的鎮定。
身體的溫度,隨著夜風的灌入,逐漸的恢複正常。
她微微低著頭,並沒有去看謝池。但她能夠敏銳的感覺到他的目光就落在自己身上,男人有時候也跟女人一樣敏感,他突然下車,一定是察覺到了什麼。
謝池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掃了個來回,最後落在盛焰的身上,雙手撐住車窗,強忍疼,說:
“盛焰,你怎麼回來也不提前知會一聲,就這麼悄沒聲回來,沒把我當兄弟?”
盛焰眸色平和,“不急,以後有的是時間聚。”
“不走了?”
盛焰應了一聲,“嗯,不走了。”
溫梨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幸好有頭發擋住了她的臉,沒有人會注意到她此刻,略微揚起的嘴角。
謝池點頭,“好,不走就好。”他一邊說,一邊將目光落到溫梨的身上,沉默幾秒之後,說:“溫梨,你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話音落下,無人接話。
盛焰沒有插嘴,仿佛置身事外,餘光在溫梨的腿上掃過,那裏有幾個很清晰的手指痕跡,指腹上好似還留有觸感。
剛褪去的溫度,似乎卷土重來,將他裹住。
連呼吸都變得滾燙起來。
有些事好像不做完,就會一直擱在心裏,無法安寧。
所以,總得有始有終才行。
盛焰微微眯了眼,掌心裏的佛珠似乎也沾染了溫梨的體溫,不再冰涼,唯一的禁錮都散了。
這時,溫梨溫吞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說:“好的。”
而後,她轉過臉,看向盛焰,說:“哥,你先回去吧,我留在這裏照顧謝池。你回去替我跟阿姨說一聲。”
她的目光溫軟,有種心願已了的安寧。
有她這句話,謝池一把將杜斌推了過去,“還不過去給她撐傘。”
溫梨認命一般,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等著杜斌過來給她開門。
盛焰眉目不動,垂著眼簾,手指撥了一下方向盤上的按鍵,車燈熄滅,周圍的光線瞬間變得更暗。
無人清楚盛焰的眼眸,變得比這夜色還要深沉,眼底藏著零星的欲火。
他無聲的笑了下,說:“今天晚了,我先帶溫梨回家。她這個樣子,不適合照顧人。”
他的聲音依舊平和,卻有種說不上的強勢和不容置喙。
謝池以為自己聽錯,一直以來,盛焰同這個沒有血緣的妹妹關係就很淡泊。
淡泊到什麼程度呢,兩人擦肩而過,都不會打一聲招呼。
他幾乎不會管溫梨的事。
戀愛這幾年,溫梨一直在他們的小群裏,他倆就沒有說過一句話。
他們所有人都認定盛焰從沒把溫梨當妹妹看待。
謝池:“什,什麼?”
盛焰偏頭,目光裏有一抹不易察覺的冷意,沉聲說:“未出嫁之前,我妹妹不會在外過夜。”
杜斌在外麵拉了幾次門,都沒有拉開,他沒聽到盛焰的話,還敲車窗,示意溫梨下車。
盛焰:“你頭上的傷挺重的,最好不要一直淋雨,可別留下後遺症。我們家也不會讓溫梨嫁給一個殘疾人。”
“快回去養著吧。等你好了,我們再聚。”
謝池麵色一沉,他咬著後槽牙,瞪著溫梨,“溫梨,你怎麼說?你已經成年了,應該按照自己的意願做事。”
盛焰笑而不語,隻餘光淡淡瞥了謝池一眼。
溫梨仍是一副乖巧的模樣,說:“我聽哥哥的。”
謝池的臟話已經飆到嘴邊了,在盛焰的凝視中,生生咽了下去。
沒有人可以從盛焰手裏搶走任何東西,這一點謝池很清楚。
謝池不情不願的往後退了一步。
隨後。
盛焰就關上了車窗,重新啟動車子。
謝池倒是沒有攔著,他往邊上退了兩步。
車子開出去的時候,堪堪從他身前擦過。
杜斌怪道:“焰哥什麼時候變的那麼護妹了?”
謝池眼中燒著火,沒有接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