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墨衡臉色發白,下意識擋在妹妹身前:
“劉爺息怒!我妹妹第一次來,不懂規矩,再說了她也沒有出千啊。”
這麼多雙眼睛盯著的,根本沒有出千的機會。
一旁圍觀的人也跟著道:“是啊,是啊,人家都是憑本事猜的,不過這猜的當真是準!”
“要是能夠教一教我就好了。”
崔鳶寧往日在寺廟的閑暇之餘就經常和自己的師兄師弟玩骰子,早就練就了一身聽聲辨音的本事。
猜點數大小對她來說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她輕輕推開兄長,從容起身道:“劉爺這是輸不起?”
聲音不大,卻讓整個賭坊為之一靜,
“這麼大個賭坊,應該知道願賭服輸的道理才是。”
眾人也跟著道:
“劉爺你忒不厚道了,要是以後都這樣,誰還敢在你們這裏玩?”
“對啊,這不明擺著欺負人家小姑娘嗎?”
劉爺額頭也不禁滲出了冷汗,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難纏的人,竟然還隻是個普通的少女。
他在崔鳶寧極具壓迫的眼神中慢慢點頭道:
“好......那崔大郎的債一筆勾銷,日後我們保證再也不誘導他過來賭錢了。”
崔鳶寧冷聲道:“記住你說的話。”
離開賭坊後,崔墨衡仍處於震驚之中:“寧寧,你剛才竟然猜的那麼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他沒想到寧寧居然這麼厲害,居然贏了劉爺!
那可是賭坊裏的老手啊,從來沒有過敗績!
崔鳶寧停下腳步,夜色中她的眼神格外清亮,聲色淡淡道:
“不過是運氣好而已,大哥不必糾結這些,不過我知道你心裏苦,但賭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隻會讓家人擔心。”
崔墨衡羞愧地低下頭,其實他並不是想賭博的,隻是因為賭坊內魚龍混雜,三教九流眾多,可以更好的收集消息,下賭場也隻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
隻是現在他還不能告訴寧寧,畢竟這是他們男人該做的事,想著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再告訴她......
不過寧寧現在不喜歡他做這些,那他就不到賭坊,換一個方式就好了。
他點點頭道:
“寧寧,你放心,大哥以後再也不會倒賭坊裏來了。”
“若是還有下次......若是還有下次,你就打斷我的腿!”
那信誓旦旦的模樣倒讓崔鳶寧忍俊不禁,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淺笑。
“好了好了,誰要打斷你的腿,說的都是些什麼話,快些回去吧,今日娘在家裏還煮了肉湯,要是回去晚了,恐怕就喝不上了。”
崔墨衡極為靦腆的撓撓頭,他都這麼大一個人了,還要寧寧來說教,真是丟臉至極。
抬頭看了一眼天色見確實有些晚了,隨即開口道:
“好,那我們快些回去吧。”
崔鳶寧與崔墨衡剛進崔府的門,就見年幼的弟弟正俯在案幾旁邊寫著字帖,見二人回來後十分興奮的就跑到了他們的跟前,
“長兄,阿姐你們回來啦!”
他拿著剛寫好的字帖朝著崔墨衡搖了搖,“長兄,你看看我寫的怎麼樣?”
即便崔墨衡沒有讀過書也能夠一眼看出字跡靈秀,遒勁有力,乃是極好的,他忍不住誇讚道:
“墨白,沒想到你小子居然有這麼好的天賦啊!”
崔墨白驕傲的仰起頭來,“都是阿姐的功勞,是她帶我去學堂找夫子,所以我才能夠寫出這麼好的字。”
崔鳶寧溫柔地揉了揉弟弟的發頂,輕聲道:“墨白本就聰慧,隻是缺個機會罷了。”
崔墨衡看著弟妹和睦的模樣,心中既欣慰又酸澀。
正出神間,崔母端著熱氣騰騰的肉湯從廚房走出來,見幾個孩子都在,臉上頓時綻開笑容:“都站在院子裏做什麼?快進來用飯。”
飯桌上,崔墨白嘰嘰喳喳地說著學堂裏的趣事,崔鳶寧不時附和幾句,氣氛溫馨融洽。
崔墨衡低頭喝湯,忽然覺得眼眶有些發熱。
他知道自己不能夠再這麼懦弱下去了。
第二日天微微亮時,崔墨衡就跟著崔鳶寧早早的就起來了,他們盤下這個鋪子,就等著重新修整一番,然後就可以開張了。
這個鋪子崔鳶寧也沒有打算賺多少錢,隻不過是置辦出來讓崔母少操心勞神一些。
不過順帶著也可以多收容一些無家可歸的女郎。
畢竟眼下戰亂,還是有不少的人流離失所。
她也隻想盡一盡自己的綿薄之力罷了。
崔墨衡幫忙整理店鋪的時候,做夢也沒有想到崔家還能多這樣一門營生,所以幹起活兒來就更賣力了一些。
崔鳶寧站在不遠處看著屋內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從江家出來的時候了,就已經做好了新家或許不是那麼美滿的準備,畢竟她也不是一次兩次聽到有關崔家的謠言。
甚至下定了決心,如果他們當真是爛泥扶不上牆,那她根本沒有考慮過留下來。
可她卻發現一切似乎也並不是她想象中的那麼糟糕。
崔鳶寧主動上前幫忙。
隻有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崔家才會變的越來越好。
二人正忙著,門外卻傳來幾聲嗤笑,
“果然是一家子,幹的都是這等沒出息的事。”
江雲山手中拿著一把折扇,站在離門口的不遠處冷嘲熱諷,他出來散散心。
卻不曾想恰好遇到了正在幹苦力的崔鳶寧和崔墨衡。
離開了江家,崔鳶寧活得比一個下人都還不如。
他唇角勾出一抹輕蔑的笑,準備好好欣賞欣賞崔鳶寧如今的落魄模樣。
崔鳶寧聽到聲音,緩緩直起身來,手中的抹布不緊不慢地疊好放在一旁。
她抬眼看向江雲山,目光平靜如水,卻讓江雲山莫名感到一絲冷意。
“自己動手,自食其力,何來沒出息一說?”
崔墨衡也放下手中的活計,站到妹妹身側,眉頭緊鎖:
“你要是沒什麼事的話就不要打擾我們做事。”
“我們這裏並不歡迎你。”
江雲山嗤笑一聲,搖著折扇走近幾步:
“崔家大郎,你妹妹好歹也是在我們江家嬌養大的,如今竟淪落到要做這等粗活,真是令人唏噓啊。”
他早就想看著崔鳶寧哭著求他,帶她回去了。
這樣的場景想一想就會讓人覺得心情順暢。
街邊漸漸圍攏了幾個看熱鬧的百姓,對著這邊指指點點。
可崔鳶寧仍舊不急不忙的做著自己的事,絲毫沒有受到他的影響。
反而是江雲山沒有看到自己想看的那幕,臉色漸漸陰沉下來。
崔墨衡亦是冷眼看著他,
“我們崔家的事情就不勞你插手了,有空還是多管管自己吧。”
江雲山很是不喜歡崔鳶寧對他這麼冷淡,要知道當初在江府的時候,他和江雲疏故意疏遠她,可她每次都眼巴巴的看著他們,那時他們隻要大發慈悲的讓她過來,她就像隻喪家之犬一樣,聽話極了。
可現在她居然不再將他放在眼中。
江雲山察覺到這一點後心情莫名有些煩躁,連帶著看著崔墨衡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敵意。
崔鳶寧竟然願意叫一個又黑又壯的土包子兄長,也不願意多搭理他,難道他連一個殺豬匠的兒子都不如嗎?
江雲山思罷,隨即帶著身邊的小廝上前一步,嘴角露出一抹陰鷙的笑容,
“好啊,既然你們在收拾東西,那我來幫幫你們好了。”
他話音一落,那幾個小廝就心領神會,拿起一旁的木凳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不到片刻,崔鳶寧和崔墨衡親手整理了一上午的鋪子就被他們砸了個稀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