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誌強又拿著那份《自願放棄產權聲明》來找過我兩趟,我頂著沒簽。
“李念,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第二天早上,樓下傳來嘈雜的人聲。
我拉開窗簾,心跳加速。
小區廣場上,聚集了五六十個鄰居。
陳誌強站在中央,手裏拿著擴音器。
幾個平時跟他關係最好的社區積極分子圍在他身邊。
“各位街坊鄰居,今天召集大家來,是為了一件關乎我們全體居民切身利益的大事。”
我衝下樓,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
“李念,你終於出來了。”
陳誌強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遍整個小區。
“街坊們都很關心你的精神狀況,憂心你的病情。”
“我沒病!”我大喊。
沒人理我。
陳誌強繼續說:“自從嶽父去世,李念的精神狀態每況愈下。她拒絕簽署必要文件,導致我們整個社區的拆遷進度嚴重滯後。”
“李念,你這是要害大家啊!”
劉嬸第一個跳出來。
“就是,我家老頭子還等著拆遷款治病呢!”
“你這是不孝!你爸活著的時候多好一人啊,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女兒!”
指責聲此起彼伏。
我站在人群中央,顫著聲質問他們:
“我爸死了,你們連一點同情都沒有嗎?”
“你爸要是活著,我們早就拿到錢了!明明是你在拖大家的後腿!”
“就是,陳主任為咱們爭取這麼高的補償,你倒好,一個人卡著大家不放!”
有人朝我扔了個爛菜葉,砸在我腳邊。
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還有一個臭雞蛋從人群中飛來,砸在我肩膀上,蛋液順著衣服流下。
臭味頓時擴散開來,人們都捂著鼻子,嫌惡地後退幾步。
這些是和我爸相處了幾十年的鄰居。他們的眼中隻有錢。
陳誌強把我拉到一邊,在我耳邊低語:
“看到了嗎?這就是人心。簽了字,我還能讓你體麵地滾蛋。”
我甩開他的手:“做夢!”
他眼中閃過狠厲,轉身麵向人群:
“各位,李念的情況比我想象的更嚴重。為了她自己的安全,也為了我們社區的和諧,我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
他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是精神科急救中心嗎?對,就是剛才預約的那個病人,麻煩你們快點過來。”
我愣在原地,他居然要把我送進精神病院!
不到十分鐘,一輛白色救護車停在小區門口。
兩個穿白大褂的男護工走過來,手裏拿著約束帶。
“就是她嗎?”他們問陳誌強。
“對,我妻子,最近精神狀況極不穩定,有自傷和傷人傾向。”
“不!我沒病!你們不能這樣!”我掙紮。
“病人都這樣,不配合是正常的。”護工說,伸手就要抓我。
我掙紮,撞開人群,跑上樓,衝向家門。
身後是整個社區的謾罵聲,還有護工追趕的腳步聲。
跑回家,我剛想鎖門,大門就被緊隨其後的護工撞開。
我一個踉蹌,撲倒在茶幾上。
爸爸的遺像被我帶倒,相框玻璃碎了一地,照片上爸爸的笑臉就像裂成了幾塊。
我崩潰了。
“啊......!!”我嘶吼,跪在地上,抱著破碎的相框。
護工按住我的肩膀,準備給我注射鎮靜劑。
我從地上撿起一個玻璃碎片,對準自己的手腕。
“你瘋了嗎?”陳誌強一把攥住我握著玻璃的手。
“陳主任,出了人命可就麻煩了。”一個中年男人低聲提醒他。
“到時候警察來調查,拆遷的事情要拖更久了。”
幾個社區積極分子也圍了上來:“是啊,鬧出人命,對誰都不好。”
陳誌強皺著眉頭,鬆開我的手,做出心軟的樣子。
“那好吧,今天就先這樣。”
他示意護工退下,但警告我:“李念,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三天之內,我要看到簽好的文件!”
人群散去,我跪在地上,淚水模糊了視線。
就在這時,我突然想起爸爸臨終前,曾經虛弱地指著床底。
他盯著那個積滿灰塵的舊工具箱,斷斷續續地說:“念念......手機......”
難道那個箱子裏麵,有我最後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