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葵沒覺得這是家事。
靖安侯有明媒正娶的發妻,卻背著發妻跟弟妹暗度陳倉,往小處說這事違背人倫。
往大處說,靖安侯虐待發妻,對發妻下毒手,欺負將軍府無人在京中為薛氏做主,以亂薛老將軍在西疆保家衛國的心誌,這是在自毀大亓根基。
很顯然睿王也想到了這一點。
“靖安侯都說本王是長舌了,那本王索性一吐為快。知道的,隻說靖安侯違背人倫,不知道的還以為靖安侯是西涼安插在我大亓的細作呢,西涼與我大亓酣戰多年,薛老將軍守衛西疆兢兢業業,靖安侯卻這般待老將軍愛女,亂老將軍心誌,莫不是靖安侯見不得大亓太平安年?”
葉葵點頭,確如這位王爺所說,隻是這話卻不能從她口中說出來,多少有些不痛快。
“睿王殿下,本侯不曾得罪過您,您怎就這般跟本侯過不去,處處要置本侯於死地?本侯隻是想與自己心愛之人白頭偕老,何錯之有?”
葉葵震驚,原來剛剛替她說話的人竟是曾幫她傳遞過家書的睿王!
她依稀記得外祖父曾提起過這位王爺幼年頑劣,有次他回京述職時,先帝曾讓他指點過睿王武藝,沒想到睿王自此便以薛老將軍弟子自居,公然維護過征西大軍好幾次。
“你可是皇上親封的靖安侯,你能有什麼錯?錯的是薛夫人,薛夫人不該嫁給你為妻,更不該成為你與葉二夫人白頭偕老的阻礙,憑白讓你和葉二夫人無媒苟合多年,還育有三個早已成年的孩子。”
睿王繼續風度翩翩的搖著手裏的折扇,說出來的話卻像是淬了毒的箭一般,每一句都直擊靖安侯的要害。
靖安侯一張老臉漲成豬肝色,偏偏睿王句句屬實,沒有半句冤枉他的。
“夠了!”
皇帝的怒氣已然到了頂峰,他一年一次的生辰,因為靖安侯府生生變成了笑話。
原本收到了葉葵親手奉上的西涼太子的首級,他覺得這個生辰算是圓滿的,可現在看看靖安侯的行徑,皇帝隻恨自己信錯了人。
葉葵乖覺,立即跪下請罪。
“皇上息怒,臣不知靖安侯會不顧律法與倫理,做出這等背情棄義、罔顧人倫的事,是臣視察,不該在您萬壽節宮宴上提及此事,請皇上責罰。”
皇帝覺得更堵心了。
葉葵能有什麼錯?她千裏迢迢回到京城,不僅沒有迎來應有的闔家團聚,反倒麵對父親的指責和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母親,她一時激憤為母親出頭討個公道,能什麼錯?
非要雞蛋裏挑骨頭說她有錯,那就是她討伐的對象是她的父親,僅此而已。
而且她這一跪,皇帝再想輕拿輕放已是不可能了,不然如何安官員家眷的心,如何安武將們浴血殺敵的心?
偏偏靖安侯瞧見葉葵率先跪下請罪,以為是葉葵知道錯了,就在他滿心期待著皇帝重懲葉葵時,皇帝冷不丁將目光落在他身上。
靖安侯一時間隻覺得天翻地覆。
這個孽女為什麼要回來?
她要是不回來,薛氏的事就不會被翻出來,他和阿茹的私情也不會被公之於眾。
“靖安侯,你可知罪?”
皇帝不帶絲毫情感的聲音在大殿裏響起時,靖安侯如遭雷擊。
明明隻是配合皇上在眾人麵前演一場戲,怎麼還論罪了呢?
“臣......臣一時糊塗,實在是薛氏善妒,這麼多年來不僅沒能給臣生下兒子,還不許臣納妾,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臣隻是一時糊塗。”
到了這一步,靖安侯還在為自己狡辯,實在是令人不齒。
皇帝懶得再看靖安侯一眼,轉而去看葉葵。
“朕會下旨讓靖安侯與薛夫人和離,至於給靖安侯定罪......待刑部和大理寺查明清楚,朕會再做定論的,葉將軍可有異議?”
能讓母親順利和離,已經達到了目的,葉葵從善如流謝恩。
“臣叩謝皇恩!”
靖安侯聽到皇帝還是讓他和薛氏和離,雖然有些舍不得薛氏的嫁妝,但想到能跟阿茹長相廝守,薛氏的嫁妝留不住就留不住吧。
“靖安侯虐待、囚禁並毒啞發妻,其行徑令人發指,更是罔顧人倫與弟妻通奸育有子嗣,朕念其祖上有功,褫奪爵位,黜免官職。薛氏嫁入侯府期間,侍奉舅姑、養育子嗣有功,侯府補償薛氏五千兩紋銀,以儆效尤。”
葉暉頓時傻眼了,皇帝不僅讓他跟薛氏和離,還罰沒了他的爵位和官職,最重要的是還讓他賠五千兩紋銀給薛氏,憑什麼?
皇帝臉色難看,大有葉暉敢反駁,懲罰隻會更重的架勢,葉暉想了又想,今日這事是當著朝中所有人鬧出來的,皇帝也有他的難處,如果不處置他,確實難以交代。
葉暉自己說服了自己,又想到皇帝隻是罰沒了他的爵位和官職,並沒有其他的懲罰,以他受重視的程度,等風聲過去了,他還是會官複原職的。
這麼想著,那五千兩紋銀掏的也沒那麼肉痛了。
葉暉老老實實的跪了下來,誠心誠意的領了皇帝的罰:“臣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也沒心情過萬壽節了,擺了擺手示意跪著的葉葵和葉暉起身,離去前,皇帝叮囑葉葵:“明日家中安頓好後進宮一趟,朕在禦書房等著你。”
這場大亓內外準備多時的萬壽宮宴就這麼慘淡結束了,葉葵抱著薛如月,利落走出了大殿,壓根沒有搭理葉家人的意思。
倒是葉瑤不想放過葉葵,正要追上去的時候,被寧國公府的世子蕭逸攔住了去路。
“瑤瑤,你放心,就算葉家沒有了爵位,我依然會遵照咱們的約定娶你為妻的,等我和葉葵的庚帖退換回去後,我就讓我娘去葉家提親,你安心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葉瑤的目光落在葉葵大步流星離去的背影上,絲毫沒注意蕭逸跟她說了些什麼,隻敷衍的應了兩聲。
“蕭逸哥哥做主就好,家中遭逢巨變,我隻想低調些,還請蕭逸哥哥成全。”
蕭逸順著葉瑤的目光看過去,有些不快的抱怨。
“瑤瑤,咱們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你盯著那個粗俗野蠻人看什麼?你相信我,我一定會給你最好的聘禮和婚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