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準你們這般議論他!”冷清霜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上位者的威壓。
眾人瞬間噤若寒蟬。
她環視一周,冷笑。
“既然爾等算學如此了得,一炷香內,給朕數清萬斤粟米。”
“做不到,全部逐出宮去!”
眾人臉色煞白,有人幾乎要哭出來。
“如何是好......家父還病著......我不能失儀......”
本打算離開的他,聽到這句話,腳步頓住。
他走過去,在哭泣的男官耳邊低語幾句。
男官眼睛一亮,舉袖。
“陛下,臣子願試!”
隻見他快速操作幾隻量器。
不到一炷香,標準斛桶堆在庭中。
“陛下,按您要求,萬斤粟米。”
眾人驚歎。
“竟能如此?黎公子真了得。”
“有些人啊,拍馬也趕不上。”
周圍的冷嘲熱諷,徹底擊潰趙天宇的驕傲。
“我走!”他擦掉眼淚,語氣倔強,“若非你們陛下強留,我根本不會入宮!”
冷清霜一把拉住他手腕。
“未有朕的旨意,你走不得。”
趙天宇用力甩開。
“別碰我!我一介粗鄙民子,比不得你們高門貴子,更比不得黎公子!陛下尋他去好了!”
冷清霜冷眼掃向他,轉頭柔聲哄趙天宇。
“如何才肯留下?”
趙天宇揚起下巴。
“我最厭旁人居高臨下評判我。憑何!”
冷清霜笑了笑。
“易爾。”
她當場革去了嚼舌根的兩人宮職。
目光再次鎖定他。
“既然黎公子這般有能耐,去宮外新設的冰飲鋪,給天宇買盞冰酪,算是賠罪。限時半柱香。”
“記住,不準用宮轎。”
命令冰冷。
半柱香,不準用宮轎。
皇城宏大,宮禁重重。
所有人都明白,這是陛下為趙天宇出氣,刻意刁難。
冷清霜說完,攬著趙天宇回了禦書房。
半個時辰後。
他提著十盞不同口味的冰酪回來,臉色慘白如紙,汗濕鬢發,雙腿像灌了鉛。
他敲響禦書房門。
裏麵隻有趙天宇一人。
他雲鬢微亂,頸側一點曖昧紅痕刺眼。
冰酪盒的提繩在他手上勒出深深血痕,卻比不上心底的痛。
趙天宇起身,語氣不滿。
“就一盞冰酪,至於累成這樣?”
他伸手來接,卻“失手”打翻滾燙的茶湯。
茶湯潑在他手背的勒痕上,劇痛讓他低呼出聲。
冷清霜聞聲快步進來,目光掠過他,心疼地抓起趙天宇的手查看。
“燙到沒?”
趙天宇委屈點頭。
冷清霜抓起桌上剩餘的冰酪,狠狠潑在他頭上。
冰涼的乳酪混著黏膩的蜜豆,順著發絲滴落。
“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黎辭遠,這是給你的懲處!”
液體糊住眼睛。
他看不清女人此刻陰沉暴怒的臉。
兩秒後。
他垂下眼睫,聲音平靜得可怕。
“臣子知錯。”
他的順從,卻讓冷清霜臉色更冷。
“黎辭遠,你跟了朕十年,今日之事,究竟是對天宇不滿,還是你存心作對?”
他抬起慘白的臉,想解釋。
她根本不給他機會。
冷清霜直接喚來宮正女史。
“黎辭遠違反宮規,罰沒本月份例及年賞,全宮通報,禁足十日。禦前掌事一職,即日起由趙天宇接任。”
宮正女史一愣。
“黎公子不是已請放還......”
話未說完,黎辭遠對她輕輕搖頭。
宮正女史咽下後麵的話。
“遵旨,陛下。”
宣布完,冷清霜脫下外袍,裹住趙天宇,打橫抱起離開。
看著她消失的背影,他心頭像塞滿浸水的棉花,沉重窒息。
他強撐著,對圍觀宮人露出一個蒼白的笑。
“散了吧。”
幾個相熟的宮人,看向他的目光充滿憐憫。
自此,趙天宇全麵接管冷清霜的生活起居。
冷清霜甚至讓趙天宇住進她的寢殿偏室,美其名曰“隨時承應”,開出雙倍份例,逼他辭掉教坊司差事。
他說禦書房座椅太硬,冷清霜眼都不眨。
“按趙掌事的意思換。”
他站在殿外,看著宮人將他精心挑選的坐褥抬走。
寢殿裏,趙天宇拿起一個略顯陳舊的布偶小兔。
“這個舊了,丟了吧。”
冷清霜寵溺地揉揉他的發頂。
“隻要你高興,都隨你。”
他的指尖微微收緊,又緩緩鬆開。
那隻小兔,是她年少失眠時,他一針一線縫的,裏麵塞的是昂貴的絲綿。
如今,它被隨意丟進廢籮。
宮闈和“家”,都變得麵目全非。
他利用禁足時日,默默收拾好細軟。
正聯係宮外舊仆安置,宮女急匆匆趕來,語氣焦急。
“黎公子,女皇讓你即刻去內庫!”她臉上帶著一絲擔憂,“聽說是南境貢品清點除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