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並非陸辰大驚小怪，而是餓死鬼一直聲稱自己隻死了四五年。

就算老張頭真像保安大爺說的，死了四十年，可他死的時候，女兒才剛滿周歲，眼前的婦人看起來至少有50了吧？

“秀秀，這些年你是怎麼過來的啊？”餓死鬼看著女兒滄桑的模樣，淚如雨下，“是爹對不住你，嗚嗚嗚......”

張蝶苦笑，“你是覺得我年齡對不上吧？沒辦法，這些年光顧著賺錢還債，壓根沒時間保養，我媽還在的時候，還有人以為我是她姐姐。”

“你媽......”

“我媽兩年前走了，我爸走後，她沒日沒夜地做繡活，給人洗衣服、掃大街，什麼活兒都接。有一年冬天，為了省煤炭錢，洗了幾個月冷水澡，最後落下病根，兩年前......沒挺過去。”她摸了摸旁邊縮成小團的女孩。

“這是小玉，她爸走得早，前幾年她生重病，我實在沒辦法，借了‘鴻運貸’的錢。現在債早還清了，可他們老大王三總說欠條沒撕，三天兩頭來鬧。”

“他就是饞我的身子！”小玉突然開口，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眼裏全是恨意，“上周還說要收我當‘壓寨夫人’，惡心死了！”

雖然剛才那些人臨走前說，以後不收張家的債，但肯定是暫時的，等他們反應過來，必然還會來騷擾張蝶母女。

陸辰摸著下巴琢磨，忽然靈光一閃：“小玉，你想不想演場戲？”

......

當天晚上，鴻運火鍋店某包廂。

王三正對著鏡子抹發膠，突然聽見手下彙報：“老大，陳小玉來了。”

話音落，門軸輕響，陳小玉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走進來，指尖絞著帆布包帶的動作恰到好處地透出幾分局促。

王三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連忙放下發膠，迎上前：“小玉，你終於肯賞臉了，哥哥今天高興......”

話到一半卡在喉嚨裏，因為他看見少女抬頭時，眼尾竟染著薄紅。

“王哥別碰我。”陳小玉後退半步，睫毛在眼下投出顫動的影，“我怕......怕把晦氣傳給你。”

“晦氣？”王三挑眉，手指虛虛懸在半空。

陳小玉咬了咬嘴唇，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鎖骨處的胎記，“其實，我今天來，就是想把自己的心意全都告訴你，我不想你繼續誤會我了。”

“王哥，其實我一直很仰慕你，之前拒絕你，主要是因為我這人八字硬，跟我接觸的異性都沒什麼好下場，我擔心害了你。”

隔間突然傳來瓷器輕響，王三的手下黃哥捂著肚子踉蹌經過，冷汗順著刀疤縱橫的臉往下淌。

“老大，我，我突然肚子不太舒服......”

小玉適時地抬頭，眼尾的紅更濃了：“早上在我家的時候，黃哥碰過我的肩膀。”

王三的手指僵在半空，忽然想起江湖傳言裏“天煞孤星”的命格。

他盯著少女校服領口露出的纖細鎖骨，喉結滾動兩下，忽然笑出聲來：“哥哥我混了這麼多年，還怕什麼命格......”

話音未落，一片白菜葉從盤子裏蹦起來，精準糊在他臉上。

“王哥，你沒事吧？”陳小玉驚呼了一聲，慌忙抽紙巾，指尖卻在碰到他手臂時迅速縮回，“你看，我就說吧，我這人太晦氣了......”

王三扯過紙巾狠擦兩下，“巧合，都是巧合，你別多想。”

“您要是還不信，要不您試試？”陳小玉朝他眨了眨眼睛，“吃完飯，如果您沒事，我就答應跟您在一起。”

“試試就試試，你哥哥我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王三的話還沒說完，桌上的筷子突然又飛了起來，“啪”一下，打到了他臉上。

“沒事，筷子沒放好，不小心碰到菜了，正常現象。”王三抹了一把臉，後半句話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陳小玉。

陳小玉差點沒憋住笑了出來，她給王三夾了一片菜，“沒事就好，來，咱們吃菜。”

“小玉就是懂事，來，哥也給你夾一筷子......”說著，王三的筷子戳向酥肉。

筷子還沒戳進去，碗裏的麻醬突然泛起漣漪，一隻青紫色的鬼手從醬料裏破水而出，五指張開就要抓他手腕。

“臥槽！有鬼！！”

王三猛地甩動手腕，鬼手卻在接觸的瞬間化作醬汁飛濺。

門口守著的手下聽到動靜，推門進來，就見王三一手擋著臉，一手拿著筷子在空中胡亂揮動，旁邊的陳小玉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老大，怎麼了？”

“這，這火鍋店鬧鬼？”王三聲音發顫，額角直冒冷汗。

陳小玉心裏偷笑，麵上卻裝出驚恐：“王哥你看，我就說我克夫吧？三個月前，街口賣烤紅薯的李叔多看了我兩眼，第二天就摔斷了腿，現在你又......”

聽到這話，王三又冷靜下來。

他瞥了陳小玉一眼，“我還真不信這個邪了，我......”

“老，老大，你頭上......”

話沒說完，旁邊的手下指著王三的頭頂，聲音發抖。

王三抬頭，隻見數百隻灰蛾不知何時聚在自己頭頂的燈上，翅膀開合間拚出模糊的骷髏輪廓，燈架隨著蛾群的震動緩緩下垂，在牆紙投下晃動的陰影。

“這麼多蛾子，剛剛的火鍋不會不幹淨吧？”陳小玉猶豫著問道。

聞言，王三下意識看向自己的筷子，一眼便看見了上麵黏著的灰黃色碎屑。

像極了半片殘破的蛾翼。

胃裏突然翻江倒海，王三踉蹌著撞進洗手間。

“嘔！”

王三好不容易感覺胃裏舒服了些，正準備按下衝水鍵，馬桶裏的水麵忽然炸開漣漪，緊接著，一隻沾滿水漬的鬼爪“嗖”地探出，在他後頸上狠狠撓了三把。

“啊！”殺豬般的嚎叫震得瓷磚直顫，王三跌跌撞撞撞開門，迎麵撞見一個熟悉的服務員。

服務員指了指他後頸：“王哥，你脖子上怎麼青了一塊？像是被鬼抓的。”

王三僵硬著脖子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鏡子。

果然，鏡子裏，自己的脖子上赫然印著三道紅痕，狀若爪印。

他忽然想起陳小玉剛進包廂時，他借著摟陳小玉的動作，趁機摸了她的後頸處。

好像就是在爪印的位置......

真的見鬼了！！

回到包廂時，王三的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我，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王三坐如針氈，不一會兒，便抓起外套就往外跑，路過收銀台時甩下一句話：“這單記我賬上！”

“王哥慢走呀，下次再約哦~”陳小玉假意追了兩步，王三跑得更快了。

等店長拿著單子跑出來，想讓王三簽字時，隻見他鑽進保時捷時被門檻絆了個狗啃泥，隨後車尾黑煙滾滾，車子還險些撞上路邊的垃圾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