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萬鈞拿起藥膏準備回房間,管家卻把手中的薄毯放到他的腿上。
“沈先生,太太今晚不準你回房間睡。”
沈萬鈞心頭一顫,但也沒有力氣再多說些什麼,正準備在沙發上躺下,管家卻伸出手擋住他的動作。
他疑惑抬頭,卻再次對上管家為難的眼神。
沒人回應的沉默,沈萬鈞的心裏卻已經了然。
他慢慢起身,把毯子平鋪在地上。
等到沈萬鈞在地上坐下,他才看見管家朝他恭敬地笑,離開的背影透露著圓滿完成任務的如釋重負。
入春的夜晚多雨,寒風毫不留情地從窗戶縫隙裏鑽進來,直溜沈萬鈞的脖頸。
他忍不住哆嗦,牙齒冷得互相打架。
沈萬鈞索性將用雙手抱住自己的腿,腦袋也垂下來,試圖熬過這一夜。
身上沒有任何遮蓋物,受涼的胃部一陣絞痛,沈萬鈞緊咬著唇,逼迫著自己不再去想這難忍的疼痛。
第二天一早,沈萬鈞直接跑進房間大口大口地往自己嘴裏灌著止痛藥。
是藥三分毒,醫生說一次吃的藥不要太大劑量。
可是,他實在太疼了。
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今天。
今天是母親的生日,他說什麼也要趕回去給母親慶生。
胃部的疼痛感終於消解了一些,沈萬鈞換好衣服打車趕緊回了家。
剛走進家門口,沈母看見是他一個人來的,臉色瞬間耷拉了下來。
“清梳呢?怎麼沒跟你一起?”
沈萬鈞垂下臉,眼神落寞:“他忙。”
其實幾天之前沈萬鈞就跟於清梳講過沈母生日的事情,可他卻滿不在意,還把他準備好的禮品全部踢爛。
“我就算過去也是看在左左的麵子上,而不是以你沈萬鈞丈夫的身份過去,我嫌丟臉!”
回過神來時,沈母已經走了進去。
沈萬鈞把重新給沈母買的翡翠扳指遞給沈母:“媽,您今天生日,這是我給您準備的禮物。”
沈母斜眼瞥了一下,拿起扳指就往牆上砸過去。
扳指瞬間四分五裂。
沈母滿臉怒容,沉著聲:“左左不在我身邊,我哪還有心思過這個生日?”
沈萬鈞抿著唇,看著手中快要融化了的芒果奶油蛋糕。
這是沈母最愛的口味,沈萬鈞找了江市有名的蛋糕師傅,學了好幾天,才終於學成這個蛋糕。
沈萬鈞把蛋糕放在桌上。
沈母卻別開臉:“你哥哥死了!你這個罪人怎麼還有臉回沈家?”
沈萬鈞的心被狠狠紮上一刀。
從小到大,不論他做什麼,好像都不能討得父母的喜歡。
他嘴巴笨,不會說貼己的話,隻能默默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在沈母的眼裏,他比不上沈左的一分一毫。
可是他不明白,沈左是一個從福利院收養來的孤兒,卻連著沈萬鈞親生的那一份愛都全部奪走了。
沈萬鈞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媽,您身體不好,別大動怒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沈母的心口憋著一股氣,怎麼也出不來,索性拿起桌上的那盤蛋糕狠狠砸到沈萬鈞的臉上。
“為什麼那場車禍死的人不是你!”
太過猝不及防,沈萬鈞的臉上糊滿了蛋糕。
他芒果過敏,唇部周邊附上了些被壓出來的芒果汁,惹得他奇癢難忍。
沈母垂下視線,瞧見了掉落在地上的小塊芒果,似是才意識到什麼。
沈母一時泛虛,看向沈萬鈞的眼神有些複雜:“萬鈞,我......”
沈萬鈞用手隨意一抹,含糊著聲音:“我先去處理一下。”
在洗手間處理了臉上的蛋糕,但唇部周圍癢得讓人忍不住去撓。
沈萬鈞抬頭看著鏡子裏自己的臉,紅疹遍布,有些地方被他抓爛,長成了一個又一個小洞坑。
他從洗手間出來,走到一個拐角處的房間停下。
那是祭祀室。
自從沈左死後,沈母就找人立了他的牌位,有時候還會請來法師做法,每回都要在裏麵待上許久。
但沈萬鈞從來沒進去過,沈母不準他進去。
隻要他在,房間門都會緊閉。
沈萬鈞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單手慢慢轉動門把手。
打開門看見裏麵的景象,沈萬鈞的瞳孔驟然回縮,心跳幾乎停滯。
那牌位前方立著的。
是他本人的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