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讓心臟一緊。
這樣的話,薑晚漁從不曾對他說過。
甚至成親之前,祁讓玩笑般說要成為她駙馬,薑晚漁還冷聲說他來路不明,不配為人駙馬。
原來不是祁讓不配,隻是她心中始終為他人留有位置!
等喬瀚海止住哭泣,薑晚漁目光一轉。
落在祁讓身上時,眼神中滿是責備。
“讓兒,你何必如此小氣?瀚海是個可憐男子,你為何不能好好待他?”
好好待他?
祁讓簡直要笑出聲。
他何曾沒有好好待喬瀚海?
一年前薑晚漁將喬瀚海帶回府,正值長公主之爭最激烈時。
祁讓雖忙得腳不沾地,但見喬瀚海孤苦,凡關他的事還是親力親為。
喬瀚海受府中下人為難,也是他及時發現,懲處一大批人。
如今薑晚漁卻說他小氣?
祁留站在喬瀚海身後:“就是!爹爹不如瀚海哥哥溫婉大度就罷了,連心胸也不如他!”
她衝祁讓呸一聲,拉著喬瀚海便走。
“我們走,爹爹狹隘至極,與他說話簡直浪費時間!”
薑晚漁冷冷留下一句:“你就留在房中好生反省!何時悔悟,我何時再來看你!”
言罷,頭也不回離開。
“咳咳!”祁讓臉上潮紅,呼吸越發急促。
眼前一黑,竟暈倒在榻上,一病不起。
昏沉間,祁讓聽見禦醫向薑晚漁彙報。
“駙馬是急火攻心才會如此,需要靜養。”
“駙馬”三字像是敲醒薑晚漁,他親眼看著她臉色變得難看。
果然,她根本無意將自己封為駙馬。
祁讓喉中堵塞,忍不住咳嗽出聲。
見他醒來,薑晚漁與祁留立刻撲到他身邊。
“讓兒,你總算醒了!我白日說的都是氣話,我已將喬瀚海送走,絕不會讓他礙你的眼!”
祁留哭得涕泗橫流:“爹爹,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你千萬保重身體!”
眼前兩人虛偽模樣,與白日時判若兩人,令祁讓一陣恍惚。
究竟哪一個她們,才是真實的?
他竟有些分不清......
自他生病,母女倆寸步不離守在他身邊。
薑晚漁會小心翼翼將藥吹涼,親手喂到他嘴邊。
祁留也捧著整盤蜜餞,他每喝一口就喂一枚。
白日時,她們搜羅各種話本,在他麵前繪聲繪色地講。
睡覺時,也要將他護在中間。
她們其樂融融,祁讓卻興致寥寥,心中如被針紮。
她們如此樂在其中,恐怕真正喜歡這些事物的人,不是他,而是她們真正的心肝!
在祁讓麵前假裝深情,簡直是對他的侮辱!
如此過去三日,祁讓病情卻不見半分好轉。
他心中起疑,母女倆又一次喂他喝藥時,他借口想吃城東糕點,將兩人支出去,偷偷倒了藥。
當晚,祁讓照常入睡。
半夜卻被兩人窸窸窣窣起床聲吵醒。
祁留從祁讓懷中掙脫,撇嘴不滿道:“爹爹身上都是藥味,難聞死了!還是瀚海哥哥身上香!”
薑晚漁穿好衣物,牽著祁留小手往外走。
“快走,今日安神藥藥效不好,他這樣晚才睡著,瀚海該等著急了。”
兩人有說有笑朝外走,絲毫未曾注意,榻上人眼角流出大滴眼淚。
心臟劇烈疼痛,祁讓用力蜷縮身體,隻覺像被人淩遲。
原來她們每日悉心照料全是假象,目的不過是喂他喝下安神藥,好能在夜間與喬瀚海相會!
祁讓強忍心痛爬起,偷偷跟在兩人身後。
一路上,兩人有說有笑,直至走進書房中暗道。
暗道另一頭,赫然傳來喬瀚海嬌笑。
“晚漁,留兒,人家都等著急了!”
“瀚海哥哥莫惱,都怪那老男人!明日我就給他加大藥量,讓他再不能妨礙我們!”
老男人?
祁讓手腳發涼,原來他親生的孩子,在背後竟將自己看作老男人!
薑晚漁溫柔勸哄:“瀚海安心,我已命人更改藥方,他這病好不好,我說才算,這段時日我就是你的。”
祁讓踉蹌一步,死死捂嘴,他久病未愈,竟也是薑晚漁手筆!
就為了能與喬瀚海多相處幾分,她不惜傷害祁讓的身體!
喬瀚海嬌嗔一聲:“那又如何?你這騙子,將我安置此處,其實根本不想接我入府對不對?”
“才不是!都怪那老男人!我早就不想他當我爹了,他怎麼還不死,成日嚴苛得要命,還是瀚海哥哥好!”
這些話如同利刃,將祁讓捅得遍體鱗傷。
他無力跪倒在地,將自己手掌咬到鮮血淋漓,才忍住沒有發出聲音。
他可以接受妻主背叛,可祁留是自己親生骨肉!
她怎麼能夠在背後這樣詆毀自己親生父親!
生產之痛猶在昨日,可祁讓卻覺,都不及此刻噬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