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敘白的眼淚無聲滑落,直到孟南夕走出來都未曾察覺。
孟南夕在他麵前蹲下,眼神凶狠,狠狠捏住他的下巴。
“別哭了,哭得不像他。”
裴敘白緊抿著唇,喉嚨幹澀得發疼。
他無力地抬手搭上她的胳膊,眼睛紅腫不堪。
“南夕......”
孟南夕眼底的戾氣更重。
她重重甩開他的手:“這名字也是你能叫的?越界了。”
裴敘白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窒息般的痛楚蔓延。
他指向水池的方向,氣息不穩:“為什麼倒掉我的血?”
孟南夕似乎毫不意外他的質問,神色漠然。
“放心,等啟豪回來,你的血,有的是地方用。”
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孟南夕的姐妹站在一旁,嬉皮笑臉。
“要不是你跟姐夫一樣是稀有的熊貓血,我們南夕姐才懶得用呢。”
“等姐夫一回來,你這替身隻配蹲在垃圾桶邊,哈哈哈!”
汙言穢語鑽進耳朵,裴敘白心口一片冰涼。
他望著孟南夕無動於衷的側臉,絕望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她從未愛過他,一絲一毫都沒有。
“今晚有事,不回家,你老實待著。”
孟南夕居高臨下地丟下命令,帶著那群人揚長而去。
和孟南夕結婚三年,裴敘白從未踏足過她的臥室。
一次深夜迷糊走錯,躺上了她的床。
孟南夕驚醒後,一腳將他狠狠踹下床。
毫無防備的裴敘白尾椎骨撞裂骨折。
而她隻是嫌惡地看著他,仿佛他是什麼汙穢之物。
裴敘白是入殮師,終日與死亡為伴,為逝者整理遺容。
她卻說他渾身透著屍臭,肮臟不堪。
他曾鼓起勇氣質問,既然她如此厭惡,為何還要留他在身邊。
孟南夕端坐床上,眼神如同俯視螻蟻。
“認清你的位置,你隻是個替身。”
寒意從腳底竄起,凍僵了四肢百骸。
裴敘白怎麼會不懂?
在她眼裏,任啟豪是聖潔無瑕的高嶺之花。
而他裴敘白,不過是沾染了殯儀館陰晦之氣的廉價贗品。
剛在沙發上坐下,管家推著一排掛滿禮服的衣架走了進來。
鮮豔的色彩、繁複的款式、浮誇的設計......
沒有一件是裴敘白的風格。
全是任啟豪的最愛。
他隻是她花錢買來的影子。
管家在裴敘白麵前站定:“裴先生,稍後您需要陪同小姐出席江市的珠寶拍賣會。”
裴敘白眼神空洞,疲憊感如影隨形。
初嫁入涵江莊園時,上下仆從還會恭敬地喚他一聲“孟先生”。
直到孟南夕一聲冷斥:“我孟南夕這輩子隻認一個孟先生,否則不得好死。”
她發下毒誓,無人敢違逆。
“孟先生”這個頭銜,他從未真正擁有。
裴敘白撐著站起身:“隻能從這些裏麵選?”
管家躬身,將衣架推得更近:“這是小姐的吩咐。”
裴敘白不再多言,目光掃過,最終拿起角落裏一件勉強算沉穩的深色禮服。
指尖觸碰到衣料的瞬間,一股熟悉的濃烈古龍水味鑽入鼻腔。
是孟南夕在他生日那天送的香水。
盡管是他最厭惡的濃香,但那是她第一次正眼看他,第一次送他禮物。
拆開禮盒時,他感動得幾乎落淚。
孟南夕曾親昵地貼在他耳邊,語氣溫柔:“在我麵前,多噴點。”
裴敘白照做了,在頸間噴灑。
濃烈的氣味嗆得他皺眉,可那晚,孟南夕卻格外靠近,雙手在他身上遊移。
那一刻,裴敘白以為自己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然而深夜,依偎在她懷中時,他卻清晰地聽見她夢囈:“啟豪......”
從苦澀的回憶中抽離,裴敘白盯著手中這件深色禮服,頭痛欲裂。
他怎麼會想到,孟南夕唯一送他的禮物,竟是任啟豪最常用的香水。
他攥緊衣角,指尖發顫。
裴敘白拿著禮服走進試衣間,襯衫的扣子卻無論如何也扣不上。
試衣間的門被推開,身後傳來毫無溫度的聲音。
“你該增肌了,他穿什麼都合適。”